一

　　　　秋分的那天深夜，四周都已进入梦乡。沈志鹏独自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脏被冻僵摔打的疼痛感，就像还未完全被封死的底层活水，由深处一点一点蔓延上来，侵蚀着他的神经和肠胃。想着今晚那个熟悉号码发来的短信，眼中有些潮水萌动……

　　　　“我喝不多就醉了，满脑子都是你。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爱还是爱，回家洗澡看都是你的东西，我好难受。”自那天之后，连续着每天早上和夜晚，都能收到一封忏悔的短信，疼痛的却是两个人。

　　　　他用手掌抹了抹眼角的泪，身体像不堪大脑的重负一样，歪在沙发扶手和靠背间。头仰靠着，想着他们这仅仅一年的交往，情景历历在目。美好的还未完全开始，就要在秋风中凋谢飘散了，难道，我们也逃脱不了那似乎被魔咒锁定的同志情短的命运？

　　　　你也知道难受了？!你也知道痛苦了？!你，为什么要背叛当初的承诺？!

　　　　结识和盟约的场景，过电影一般，仿佛又闪现在脑海和泪眼间……

　　　　施特劳斯圆舞曲的音乐开始回荡在凯撒宫明净的店堂时，沪上名商沈志鹏正好穿戴整齐，准备起身走出换衣厅。落地玻璃门左右分开，一个身板壮实的魁梧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先生好!”服务生清脆好听的问候引得他循声望去，就见到了这个方正脸型，眉眶英挺，有种说不出来阳刚气质的男人。

　　　　凯撒宫是京东一家高档的同志洗浴健身会所，来的当然都是男人。沈志鹏是第二次来，不了解这里每天客人到底有多少，但见到的这个，的确可以算作有些举止不凡。

　　　　这男人是将近一米八的高个头，一套合身的圣大保罗运动休闲装，衬出宽厚的肩背和健硕的胸肌，深灰色厚实而且垂感很好的布料，不松不紧，把强健的身躯包裹得凹凸有致。尤其是腰身处自然贴体的过渡，吸引着志鹏的视线总想转到胯后一睹翘臀，但更让他心里充满感觉的是，那平整的寸头在柔和明亮光线的作用下，和眼眉、衣着很协调，并没有那种粗俗扎眼的硬朗，双目炯炯有神，气度上也成熟而稳重。

　　　　这个人的年龄应该也过四十了，感觉不差，沈志鹏心里这样想着，就没打算那么早走出去。他想再饱饱眼福，就假装走到廊柱前看那幅抽象的胴体相拥的装饰画，侧脸又多看了这男人几眼。

　　　　陈国亮在单位和同事们连续忙碌了几个月，快把十月份过完了，单位给了三天假。看天气不错，心情又颇想放松，就和夫人撒了个谎跑出来看看。走进换衣厅，就敏锐地察觉到一线目光盯上了自己，格调与众不同，是来自那个一身商务西装的帅哥眼中。

　　　　廊柱侧后方那套淡雅的皮沙发旁，有一株大约一人高的滴水观音绿色植物。他走近前看了看，就像很随意地坐到沙发上，这才把视线透过那株滴水观音看向志鹏，也恰好志鹏的眼神越过叶面来看他。四目相对，他眼中闪现温和的笑意，微咬一下嘴唇，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志鹏过来坐。凭自己商场历练的阅人经验和判断，志鹏觉得这个男人可以结识，也就大方地走过来坐下。

　　　　“你好!”陈国亮看着沈志鹏点点头。得到志鹏的回应，接着问道：“是哪里人？”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就像遇到了熟人在轻声攀谈一样。

　　　　“上海的，你是本地人？”志鹏说的是一口悦耳的男中音。

　　　　“是啊，祖籍就是北京人。”“那，你是来出差的？”

　　　　志鹏点点头，眼光扫过那张端正的面庞，就把视线从容地看向面前玻璃茶几上那盆绚丽的插花。

　　　　“常来这儿吗？”国亮看着志鹏腿上圆润膝盖处仍然痕迹分明的裤线问。

　　　　“我是第二次来。”

　　　　“那你喜欢我这样的吗？”国亮这样问时，看向志鹏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期待，但面容表情却没有一点轻浮，还是那种沉稳的气质。

　　　　志鹏无声笑着用鼻子嗯了声，同时用手揪扶了一下领带，表示了默认。

　　　　“那我们出去找地方坐下聊聊？”

　　　　“可以啊。”志鹏有略带开玩笑的意味说：“你是要请我吃饭吗？”

　　　　“这个应该没问题。你住哪边？要不就去你住的附近。”

　　　　性格与职业养成的谨慎习惯，以及出于gay的敏感，让志鹏心里对回答这个问题些微有点不踏实。他说：“出去再说吧。”

　　　　两人说着就站起身，并肩往前厅走去。服务台办理完毕，志鹏取了密码柜中存放的随身手包，就一道走出凯撒宫。

　　　　门口竟没有排队候客的出租车，门僮说要稍等两三分钟就到，让他们先到门厅里坐着等。于是两人就坐到面积并不很大的门厅客座上，可以透过半落地玻璃窗，看到不远处亮灯的楼宇和霓虹招牌。二人接着聊了起来。

　　　　“我感觉你原籍应该不是上海人吧，是不是属于江浙一带的？”国亮问。

　　　　“你怎么知道的？”志鹏仍带着玩笑的口吻没有正面回答。

　　　　“呵，看着像，我的职业告诉我的。”

　　　　“你该不会是警察吧，呵呵。”

　　　　国亮把手伸进上衣里面的左胸口袋，真的就掏出一个深蓝色的警官证，倒是让志鹏心里小小的一惊，表情就显得有点发愣。

　　　　国亮拿证的手伸给志鹏，示意他接过去看看。志鹏略带狐疑的表情看着他，也就就势接过来翻开。姓名：陈国亮，年龄：44岁，级别：正处级，北京市公安局东城分局等等等字样，映入志鹏的眼睛。照片上的人果然是他，不过似乎警装的他更显威武。

　　　　“怎么样，没隐瞒你什么吧。”听到他这样问，志鹏把证件合上递还给国亮，善意地冲他笑了笑。为摆脱自己有点尴尬，他忙问“我们去哪里聊？”

　　　　“别把时间耗费在吃饭上了。你住哪儿呢？”

　　　　“喜来登”。“好吧，就去那里西餐厅吧。”

　　　　两人这样说着，门僮从旋转门进来冲他们说：“二位先生，出租车来了，您要不要上。”于是俩人离开座位走出来，坐上车，门僮关上车门，看着出租车开出庭院汇入街道的车流中。

　　　　从餐厅走出来时，两人已经在饭桌上津津有味地谈过了各自的家庭、孩子、生活的爱好，加深了不少了解，彼此的好感随着红酒的酒劲儿升上来，两个人都似乎有点醉意。志鹏欣喜国亮的英武身材和公务员气度，国亮赏慕志鹏的俊朗相貌和学识头脑，加之两人一个商界贵族一个地位优异，真有点相逢恨晚的兄弟之感。

　　　　“时间还不晚，要不上去坐坐吧？”志鹏对国亮说。“好啊。”国亮一脸期待地看着眼前面色微醺的帅同，在合体西装的衬托下恰似临风玉树。

　　　　进得房门，志鹏请国亮随便坐，说着话把西装外套脱下挂到衣橱里，这是他常年养成的生活习惯。国亮看着身材匀称、伟岸英俊的志鹏，心里有些莫名的激动，不自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双臂，一脸严肃却眼神万般柔情地看着志鹏。嘴中说道：“可以吗？”，志鹏见他这样，也脚不听脑指挥地走前两步，抱上了那具已有渴求的刚健躯体。男性的体味钻入鼻息，身体紧密合一的感受，以及抚弄着宽厚脊背的手掌，让两个男人的心跳都在“咚咚”加速。

　　　　国亮用热唇吻向志鹏的俊脸，随即一口衔住英挺俊朗的鼻梁，伸出舌头舔弄着鼻梁两侧。这种挑动性的刺激让志鹏也燥热起来，他热吻着国亮刮得胡茬干净的方正下巴和两侧厚实的脸颊，鼻息一声声加重。突然就用两手抱住国亮的头，把吻的目标专一地放在国亮温热的嘴唇上，显得有点霸道和侵犯。

　　　　国亮在这种钳制下，无法转动头颅，也就双臂环定志鹏的腰身，微张嘴唇接纳着志鹏的舌吻。那入侵进来的舌头，拨弄着口腔内的软舌，又一伸一缩不断从唇齿连接处顶入，还似乎想延伸到难以企及的边界。这记重吻让两人都有点上不来气，幸而志鹏即时停了下来，喘了两口气说：我们到床上吧，我先去洗洗。

　　　　志鹏没用十分钟就走出洗浴间，下身围着一条浴巾，胸肌柔和，肚腩微显，一米七八的身材比例上下匀称。“你去吧，干净毛巾在架子上”志鹏对抬头盯视着他的国亮说。国亮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上衣和长裤，只剩一条内裤，起身就进了洗浴间。像个小伙子一样麻利，志鹏被他的干脆动作和宽肩乍背倒三角的健美躯体迷住了。

　　　　等国亮出来时，志鹏已经坐靠在房中那张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白色浴巾搭在腰腿间，可以见到它下面那坨仿佛小山丘一样的隆起。国亮俯身把这条浴巾抽走扔到一边，看到志鹏灰色平角内裤那地方丰润饱满，隐隐的似乎还能见到茎身的外形。他笑意朦胧地俯身压到志鹏的身上，两个人抱到了一起，两座山丘顶碰着，在山坳般的腿窝中契合、磨动着，几乎同时膨大了起来……

　　　　一阵激烈的拥吻与肢体摩擦，房间里弥漫着二人的喘息和雄性的味道。志鹏微闭着眼睛，手在国亮健厚光滑的脊背上游走，摩挲着同样圆健的臀肌，体味着身上这个人带给他的欢快。国亮用手握捏着他的肩膀，口舌研磨着他胸口的，侧抬起身体，把束缚自己腰身的内裤用右手扯下，曲腿用脚趾蹬开，然后开始顺着他脐下延伸进内裤的淡黑毛发吻了下来。志鹏内裤顶端已经有了湿痕，这种性感的情形让国亮意醉神迷，张口就用嘴唇轻咬住内裤中的那团，还用鼻子脸颊触磨。

　　　　志鹏终究捱不过国亮面庞的搓磨，用手把内裤褪下，勃起的下体已经十分粗壮。他把手按扶在国亮的双肩，双眼迷离望着他。国亮似乎早已领会他的意思，也似乎是盼望已久，随着喘息，口中轻噢了一声，用口衔入了志鹏的欲望……舌尖对冠沟的挑磨，口腔裹动的火热，滑靡的声响，和着国亮呼吸中低沉放浪的，把志鹏推向了眩晕沉醉的天堂。志鹏觉得身体就像天上一片很厚重的云，随着强劲

　二

　　　　志鹏要走的那天上午，拜访了在贸促会工作的老同学，询问公司申请参加国际行业展会的事情，等领取到相关报批材料时已近中午，正和老同学叙谈，国亮就打来了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方便一起午餐。志鹏看了看手表，说自己正在复兴门，下午要从饭店走，看着安排个顺路方便的地方简单点。国亮在那头略微想了一下，说要不你到保利大厦的丽宫餐厅吧，我先定位等你，你到了找不到来电话，于是志鹏起身跟老同学寒暄着告辞。

　　　　半个小时后，领位小姐把志鹏领至餐厅里面一处安静的位置，国亮正低头按弄着手机，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看到了已经走近的志鹏。“哎呀，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呵呵。”说笑着坐到国亮对面的空位上。“我也没来多久，单位刚忙完。”国亮微笑着回应道。

　　　　“这家粤菜做得不错，也有上海菜和四川口味，你想吃点什么？”

　　　　志鹏说：“你想的真周到，随便吃点就可以，不用那么破费。”

　　　　“那哪儿行啊，第一次请弟弟吃饭，不能太失礼了吧，呵呵。”国亮笑呵呵说着，俨然一副做大哥的模样。“你要不点我就来啦啊？”于是两人叫来服务员点了三个招牌菜一款煲汤，说不要酒了，一边吃一边聊着。

　　　　各自说了点饮食爱好和旅游美食的事儿，就聊到了两个人是怎么入道的。志鹏先谈起说自己在上高中时喜欢班上一个同学，俩人要好到一个碗吃饭，一个床睡觉。“他那个时候是个小胖孩，理着平头闪着大眼睛，很乖的样貌。嘴不大，想问题时总是略微张着，特别招人喜欢，我每次见到他都想去亲他光润的嘴唇……”志鹏自嘲地笑了一下，喝了口碗里浓香的靓汤，接着说：“后来考学他就离开上海了，以后联系少了，后来听别的同学说他娶了个南京的姑娘结婚了，比我早两年。”

　　　　“我那个时候胆子小，也不懂是这种感情，属于暗恋人家吧。最亲热的举动就是拉拉手，搂下肩膀，开玩笑地从后背抱过他。后来大学倒是没有喜欢过谁，不过家人亲友还有后来工作的同学，催婚的压力也多了，没几年就结婚了。后来认识过一个本市的，比我小点，可是相处起来发现各方面都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就散了，事业家里两头忙，也就始终没有机会再处朋友了……”

　　　　国亮入神地听着，似乎也陷入了对少年和青春时代的回忆一样。

　　　　“那你呢，不会也是在上学时候吧。”志鹏这样问，才使国亮回过神来。“哦，我不是。”

　　　　国亮拿起小碟子里的湿毛巾擦擦嘴和手，给志鹏汤碗里又舀了两勺汤，伸掌示意他慢用，这才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做公安工作嘛，九六年我们做社会扫黄打非，查处了不少的黄色非法光盘，其中包括国外同性恋的。我和同事在给个案子协助法院审盘定性，包括后来再查到有可能的话我们也看。我那时结婚也有好几年了，发现看gay片时自己也有生理反应。”国亮说到这儿露出带着点儿搞怪又有点腼腆地干笑表情。“看到那地方就有冲动，都成了条件反射啦，呵呵。”

　　　　“可我也没闹明白我和片子里的那些清秀男人应该不属于一类呀？后来有次看到个很壮实的欧美男人去被动的，好像找到了一份认同，那场景，太刺激，那……可了不得!结果自己都没控制住那儿就出来啦。”

　　　　“哈哈哈哈，瞧你那个出息。”志鹏在那边儿已经被他假正经的表情逗得笑弯了腰，就像在听北京人说相声一样。

　　　　饭后国亮亲自开车给志鹏送到长城喜来登饭店下面。“志鹏我就不下去了，下午机关还有会要早回，下回你来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机场接你。”

　　　　“好的你多保重吧，我来前一定给你电话。”于是两个男人就在车里对望了几秒，探身抱着拍拍臂膀。打开车门，志鹏又笑着回身和他握手道别。

　　　　一场早到的寒流，让上海人提早穿起了冬服，上点年纪不耐寒的，还有的穿上了棉袄羽绒服皮夹克。只有个别少数年轻爱美的女孩儿，依然固我地穿着秋季时兴的羊绒衫和裙装，让美腿在寒风中绽放着活力，提示着人们似乎这个深秋并没有那么冷。

　　　　还没等到沈志鹏来北京，陈国亮先他到了上海。他是办完了当天的公务，才给志鹏打去电话的。当时也快到了下班时间，志鹏正在看秘书送来的上周销售报表，想着下周一的公司例会要和销售人员沟通企划部的新年促销方案。手机铃声响起，志鹏接通就听到国亮的声音。说今天中午到了上海，来出差，走前匆忙，给他带了点儿东西，问他晚上是否方便一起吃个饭。然后告诉了志鹏自己的地址房间号，说在宾馆等他。

　　　　志鹏开着车到了福州路国亮说的宾馆，停好车位，在大堂等电梯时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应酬不回去吃晚饭了，让他们别等自己。乘电梯到了五楼，敲过516的房门，里面回应了一声说来啦，随即门打开，国亮方正的笑脸就映入志鹏眼帘。

　　　　“哈，快请进快请进。没有想到这边这么冷，都没到楼下去接你。”说话抬手拍了下志鹏的胳膊。

　　　　志鹏也笑着回应道：“你是客人嘛，上海我比你熟还用客气吗。”

　　　　走近房间，志鹏看到一个黑色公文包放在靠卫生间墙壁的那张床上，有张文件资料斜散在旁边。临窗一个座位搭了件黑色短风衣，中间的圆桌上放着瓶精装的五粮液。就转头笑问道：“你从北京给我带酒来啦？”“不是，是这边机关的同事拿来的，本来晚上还说吃饭接风，我说已经有了约给推了，他们就把酒留下了。”

　　　　“正好我借花献佛招待你呀，咱俩可以喝几杯。再说了我借酒传情，打死他们也猜不到，呵呵。”国亮眯起左眼，勾起嘴角，一脸坏笑的表情，平素端庄的面孔这时看起来有种憨憨的滑稽，可声音做派却透着成熟男人的诙谐。

　　　　“说得真好听，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志鹏也借着话头调侃道。

　　　　“哎，真的真的，我这就订餐，咱们不出去了，叫上来在房间喝。”说着话一屁股坐到放包的那张床上去拨床头柜的电话，和宾馆餐厅说了几样炒菜，还抬头问志鹏还要其他什么？志鹏连忙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够多了。

　　　　国亮放下电话坐正身子，说：“你不是说你儿子数学好吗，我给你儿子带了套初中奥数名师授课资料，马上到中学就用上了，还给他带来个笔记本，以后上网学习也方便。”说着话扭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笔记本和教学光盘。

　　　　“啊呀陈哥你这是做什么呀，这些我都会给孩子买，你没必要这样。”

　　　　“哎，这套资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买到的，清华附中的名师讲解，也是孩子他舅妈在教育部门工作，从内部多搞了两套，这不我给咱孩子将来考试用的。”志鹏说：“那我就代孩子谢谢啦，呵呵。”

　　　　没等多长时间，餐厅服务员就把饭菜送来了。国亮先拿起暖瓶把茶几上的空茶杯用开水烫了，就从盒子里掏出五粮液拧开，给两个杯子都倒了半杯，酒香立刻就弥散出来。国亮然后举起杯说：“来兄弟，先喝一口。”志鹏也端起面前的酒杯来和国亮碰，略微抿了一口。两人握着酒杯，看着对方的眼睛，相视一笑才把酒杯各自放在手边，拿起了筷子夹菜。

　　　　聊笑吃喝着，志鹏问怎么不走前先告诉我一下，也好去接你，国亮说走得临时匆忙，再说这边局里也有车接，住宿也给安排好，也就明天还要回去。

　　　　“这么忙啊？我年底前事情也多，公司还要筹备参加展会，可能下回去北京都要过完元旦了。要不等春节放假我们去哪儿一起散散心吧。”

　　　　“节前再说吧，也许我们还会忙，我尽量争取安排开。到时还可能家里有事，我也可能带着孩子出去一趟。”

　　　　俩人酒量都还不错，杯里的酒喝得快见了底儿，志鹏伸手给倒上，两人又继续碰喝着。都是六十年代生人，见证过那些时局动荡和旧事变迁，不知是谁起得头，从童年往事到少年懵懂，从阅读汪国真到目睹学潮运动，从全民经商下海到当下全球金融危机。有着男人的指点江山和快意恩仇，喝下去的酒和着话语在两人的肺腑涤荡回转……

　　　　又喝了一口，志鹏转过话头。“陈哥我不知道你对我什么感觉，我觉得你这朋友值得交，也难得能遇上咱们年纪、状况和爱好大体相当。你看咱们都是中年了，我在上海有企业，业内大家都知道，你在机关做到处级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俩人又都各有家庭，能交个这方面知情会意的朋友真的不容易，所以我真的想是能常来常往做长久的弟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样考虑的。”

　　　　国亮望着志鹏说：“嗯，我也愿意这样，这不工作上我经常会到上海出差，在上海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好兄弟，是我的荣幸啊!哈哈，是是是，说真的呢，在商界我也有几个朋友，挺佩服你们头脑和魄力的。”国亮接着说咱们认识也是缘分，老弟这么重视友情，现在社会都难得可贵了。我也喜欢你这个人，我们今后就兄弟名分论吧。

　　　　“那好啊，不管我们以前怎么样，认识了就珍惜缘分吧。人都说咱同志的感情像花炮，一放就完，顶好不过两三年，可我想总该有不落俗套的真诚交往吧，真感情也好真友情也好，我等着这一天降临呢呵呵。”

　　　　“来，陈哥，干了这杯!就算今天是咱们的桃园结义，日后小弟有需要，就拜托陈哥你多关照啦。”国亮端杯点头说：“彼此关照，兄弟你我真诚相待，相濡以沫吧。”

　　　　红晕已经爬上两个人的脸颊。志鹏看国亮就像上了妆的京剧英壮武生，眉目清晰明烁，又颇似飞韵流波，这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是戏剧中的人物。刚想说不用再喝了，国亮先开口自顾自说着：“啊，不喝了不喝了，这酒劲儿大，就到这里啦。”

　　　　两个人把餐盒等扔到垃圾桶，就到卫生间一个去洗手，一个站着小便。志鹏听着哗哗声响，玩笑着说：“没喝多少

　三

　　　　等下午志鹏拜年回来，提着在商厦买的年礼走进房门，国亮和老婆已经在厨房将包饺子的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们正要围坐在桌前动手包。志鹏说我也来一起包，说着话就去挽袖子洗手，有说有笑地跟着一起干。耳听得窗外不时传来的鞭炮声，给此时快乐的氛围又平添了喜庆。国亮老婆和那个男孩儿也没有了开始的陌生感，和志鹏很快就熟络起来。

　　　　深夜，琴和国亮在卧房的被窝里说着话儿。“你这个兄弟人还挺不错的，又拿礼物又给孩子红包，咱们又不缺这些，要我说你明天和他说，就让他把贵重礼品带给要看的人吧。”国亮说你看咱们不是推让了半天，人家兄弟也是诚意，就别不好意思了，再说人家上海自己有公司，又不差这俩钱儿。

　　　　“他家小子和咱家小明差不多大，听说上的也是上海市的重点小学，学习还挺好的。日后有机会两家可以多走动走动。”“我看咱儿子也挺喜欢他的，还和他说班上的事儿，和我都没说过那么多。”两口子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在倦意中昏昏睡去。

　　　　志鹏被安排在舒适的客房休息，躺在陌生的环境中怎么也睡不着，脑子就想起那次俩人喝酒的事儿。他记得自己最初是从后面抱着他，握着他那里，感觉特别好。后来是怎么又到了床上？只记得接着是无休无止的吻。而现在，自己已经躺在他家的床上了，身旁却没有陪伴的他。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走进他的家庭。作为已婚的同志，要想长久好下去，不仅要靠两个人的彼此欣赏与喜欢，也要讲些个相当的条件基础，家庭啊，学识爱好呀，彼此经济上和身体上的实力呀，性格匹配和相互理解什么的。当然关键的还是彼此情感专注，要不拿钱找什么不行？那是买卖交易不是弟兄亲情，志鹏知道自己要的不是前者。

　　　　看得出陈哥有个好的家境，我们彼此算是门户相当的。他对我也不错，就那件防寒服都上万元了。两人一样年纪聊起来也投机，他相貌堂堂，强健的身体和床上那种痴迷自己的状态，那种时候，最能激发起自己强烈的征服欲望。心里这样想，就好想有国亮在身边，抚慰自己升腾的渴望，哪怕是躺在一起聊聊天也好啊。

　　　　我们身处两地，又都有老婆孩子。可是我们是同志，我们需要身和心的亲密，在现实中只能承受偷情般的煎熬。该如何坦然面对各自的家庭呢？再不当回事，各自心里会不会有计较与愧疚。想想从结婚到有了孩子，自己对她还真做不到完全问心无愧，虽然和谐融洽，但是左手摸右手，爱的感觉随岁月的推移淡漠了，即使如此，未来的路还得要走下去。那和他呢？爱人注定一生，兄弟可以永交，情人可以长久吗？现实中有多少情人可以长久呢？……志鹏信马由缰地想着，思维混沌着也没能够想明白。

　　　　初六，志鹏陪国亮去了沈阳。国亮过这边来看望一个亲戚，然后二人打算一起去亚布力滑雪，也让紧张一年的神经放松放松。沈阳前几天也下过雪，南方人怕冷，幸亏他穿来国亮买的那件防寒服，感觉温暖不少。国亮自己穿的是一件黑色厚呢绒大衣，行走起来的样子显得很酷。

　　　　到丽都喜来登饭店放好随身行李，两个人一起去了国亮亲戚家，留在那里吃过午饭又多聊了一会儿，出来时已经是下午。离故宫很近，俩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宫墙外的一处灰砖瓦宅院，看了墙面的文字介绍才知道这里是供奉着关公的关帝庙。也不需要门票，两人就走进去看。

　　　　原来这庙是明清沈阳古城中央座标点的著名建筑，紧邻故宫，还和皇家的祭司有关。传说当时皇帝建故宫时，出于对庙中神灵的敬重，传下圣旨，对庙里供的关公、土地、山神、城隍、财神“各敬三尺”，合起来就是一丈五尺，加上庙前边原有的街道，就形成了现在的空地。志鹏看到北面的红色宫墙到这里还真拐了个弯儿，给庙门留出了一块空地儿。

　　　　据说早年努尔哈赤征战无往不胜，认为是关公在天之灵保佑，所以迁都到哪儿就把关帝庙建到哪儿。金迁都沈阳后，选了城里最中心的位置，把关老爷的塑像恭恭敬敬地供在庙里，请人写了“忠义千秋”四字金匾挂在庙内。由于挂庙匾的地方太小，写不下“忠义千秋庙”五个字，就简单写成“忠庙”。那时候的庙匾是竖着的，有人把“忠”字念成了“中心”两个字，却正好应了它所处的位置，人们也就管这座关帝庙叫“中心庙”了。还据说它是沈阳城四象八卦中心的“太极”，也有的说是太极图中的“两仪”之一，是“阴阳鱼”的一只眼。

　　　　志鹏和国亮都没有想到这座庙会如此小。也就两人多宽的小庙庙门大开，面对的就是近在咫尺的神龛位，石槽香炉下摆放着三个红色的蒲团跪垫，其中有两人正在伏地叩拜，炉上燃香插满，烟雾缭绕。这不足百平米的小院，也可以说就是围绕着神龛，灰砖砌墙而成，竟没有想到香火却如此旺盛。

　　　　两人不约而同地迈进庙门，环顾周边，只见矮墙和一侧高出墙外的宫闱远亭。神殿两侧是一副黑底鎏金的对联：万古勋名垂竹帛，千秋义勇壮山河，正上方是遒劲的“正气浩然”四个大字，两人看着都没有说话。这时先前两人站起身各自离开，志鹏和国亮对望了一眼，“要不咱们也拜拜？”志鹏说，国亮点着头说行，两人就像模像样地各祀其事起来。

　　　　出来后两人又回望了一眼这座关帝庙。四周很静很安宁，门前那两头石狮子脖扎红绣球，在石阶两侧墙根堆积的白雪中很俏皮地望着他俩……

　　　　东北的冬季天黑得早，吃完火锅回到饭店大堂，灯火通明透着温暖舒适。两人进到房间，志鹏打开电视要看“财经报道”，国亮先进了卫生间去洗漱。

　　　　这是他们可以抱在一起安然入睡的第一个完整的夜晚，两人无忧无虑，做的也激情澎湃。

　　　　“给我吧哥，我都憋了好几天。”先是志鹏在耳边呢喃着，说着话翻身压上来，用嘴去找国亮的呼吸。国亮双臂抱定志鹏的脊背，在忘情的接吻中上下抚搓着，回应着对面那一声紧似一声的喘息。

　　　　两人不断变化着体位，你上我下，此起彼伏。床单被子皱皱巴巴，像凌乱的水波纹，而他俩就是在水面上翻江倒海的蛟龙，搅动雄浑的气息涛飞浪涌。今夜此时，只有我和你，唱和着两个男人心声的舞动。……做!不做就不足以显示对他的真诚，不做就不足以安抚嵌你入怀的那颗雄心。只有投入去做，让灵与肉彼此彻底拥有，才能解郁那耿耿心结，补偿那过去心属孤独的漫长与艰辛。

　　　　投入地笑一次，忘了自己；投入地爱一次，忘了自己。伸出你的手，别有顾虑，敞开你的心别再犹豫。投入蓝天，你就是白云；投入白云，你就是细雨，在共同的目光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们两人面腹相应，倒捧双髋，带着男性气息和热度的坚挺勃体，在浓密的黝黑中血脉贲涨，穿梭游走在双唇间，带着美润的光泽和膻香的味道，仿佛是在用硬度锤炼诚心，满足着自己和伴侣此时刻的欲望和尊严。这种原真本质的感官交流，既是男人独有的情绪表白，也是男人间爱的信任与托付，在令人醉倒声色的同时，浮想联翩……

　　　　歇息时，志鹏头枕在国亮胸膛上，侧转眼睛问国亮：“我看你今天拜关公的时候挺虔诚的，都祈祷什么了？”

　　　　国亮搂着志鹏的肩，胳膊随意搭在他胸上，说道：“还能祈祷什么，无外乎就是些父母安康、家庭幸福、工作顺利呗。”

　　　　“就没有让他老人家保佑保佑咱们？”

　　　　国亮咧着嘴乐，低头看着他说：“人家还管你们这事儿？再说了，人家是圣人、财神，又不是月老儿媒人。”

　　　　志鹏正仰着头表情认真地看着他，听了这话也乐了，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到肚子里。随口道：“我有一次听公司两个女同事闲聊天，说看电视，《鲁豫有约》里采访了一对儿成都的老同志，一起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收养了一个男孩儿。两人一起经营一家小店，店里也敬的有关公像。”

　　　　志鹏翻过身子接着说：“虽然外界不了解他俩关系，他们日常生活也免不了争吵，可最终两人还是宽容相伴生活到现在。那个年纪大点的女同事说得挺动感情的，说没想到男人之间也有不渝的爱情，说是什么前生的缘，菩萨保佑什么的，和另个同事感慨了半天。我后来就到网上去搜，还真看到了他们说的那期节目，真的让人挺感动的。”

　　　　“国亮我记得你说过挺喜欢我，你说咱们也能像人家，做长久的伴侣吗？”

　　　　国亮扳过志鹏的身子，眼神郑重地看着他：“能，兄弟。我和你在一起，有说不出来的畅快和踏实，我对你喜欢你应该看的出来吧。”

　　　　志鹏抱定国亮，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对他说：“我当然……看不出来啦，嘿嘿。”国亮翻手抱住他后腰，把志鹏撂倒在床上。“坏小子!敢跟我开玩笑。”就势扑到志鹏的身上。两个中年大男人像小孩儿一般打闹了一番，国亮就扯过被子裹住自己，任凭志鹏瞎胡闹，好在房间有暖气，不会冻着他。

　　　　志鹏一看国亮打算休战，裹着被子像个大号蚕茧，就趴伏上来抱着他说：“咱定个约吧，以后除了老婆，不再和别人发生性关系了，行吗？我以后就要定你了。”

　　　　国亮从被中伸出脑袋对他说：“真的，行啊，你之前也没问你嫂子同意不，我不早都成你的人啦。”志鹏呵呵笑着说那不算，要答应就郑重点，要不咱们击掌为誓吧。国亮就伸出胳膊，迎着志鹏的手掌“啪”地拍出个清脆的响。

　　　　志鹏把脸凑过去，温情着说：“好啦，我又想要你了。”国亮把脸扭向一边，假装严肃地说不给。志鹏笑着说你看看，刚发完誓就不认了。我就是想要定你了，你不给也得行啊。说着话去扒国亮的被窝，国亮看着他，像看个耍赖的大男孩儿，自己有点哭笑不得的神态印在方脸膛上，微咬下唇的表情，志鹏看来又是透出几分从没见过的魅力。

　　　　在

四

　　　　“志鹏!志鹏!原谅我，我们刚到的，还没有……”国亮像缓过神儿来，扑过来抓着志鹏的胳膊叫道。

　　　　志鹏甩开他的手，臂肘转身撞开他，余怒未消地拎起门旁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向通道电梯走。国亮慌忙转身，急匆匆去穿衣服，也不管什么了，一头跑去追志鹏。

　　　　这边刚刚跑出饭店大门，那边已坐上出租车。国亮气喘吁吁冷汗湿背，只看到开动起来的车尾，越开越远。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隐约有种怅然若失的痛感。有些东西顷刻间要离他远去了，羞愧难当之间，也让他心中汗颜。

　　　　志鹏坐在出租车里，脸色很难看，内心有种想哭的感觉。好啊你，我把你看做心里的唯一，时时牵念，温暖内心落寞。而你却忘掉承诺，背着我和别人放纵偷欢，我的一片心意到底为谁付出了？原来美好的寄望都是一场空，来前还枕在幸福的梦上，转眼就变成惊魂的噩梦。半年前的盟约声犹在耳，今天偶然的遭遇恰如到了梦醒时分。委屈、憋气、失望，带有一点点恼恨纷纷化作液体涌上来，想要朦胧志鹏的双眼。

　　　　司机看他样子以为他生病了怎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地问：“先生你是不舒服吧，要去医院吗？”志鹏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头栽倒在长城饭店客房的大床上，沈志鹏目光空洞，仰面直视着白色天花板，如坠落在虚幻的云雾里。改变就这么快么？这么快背弃前言，这么快突然发现这样的外遇，以前自己都没有发觉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志鹏就像身处迷境，他想要找到这云海里的一线出路，却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厚密的云墙，使他根本无法逃脱。

　　　　明明的他是知道自己今天到京的。志鹏还清楚记得从上海临行前打给他的电话。说事情已经帮着办好，需不需要给孩子还带点什么，他回答说不需要，北京都有，你到了再联系。知道我来为什么还发生这样的情况？不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但那么巧就被我撞到。那个人是什么人啊？普通的样貌只能是还算端正，比自己稍微健壮一丁点，就再也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了。他图他什么？我和他以前的交往又算什么？

　　　　虽然人的缘分都是始于偶然，在日后不断的接触往来中加深了情份，这种相知相恋的感情已经拥有了，难道不该尽责任去维护？我们都承诺过要好，也同意除了老婆和对方，不再和其他人保持性关系。可是刚才的事你想和我怎么解释？我这次碰上了，我没碰到的还有没有？如果他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还有没有继续交往的必要？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把迷失在五里雾的他一下拉回到现实的空间。他摸到手机看闪动的屏幕，是那个熟悉的名字。手握着它缓缓放下胳膊，任由那动听的铃声一遍遍响。他此刻不想接听，不想去面对他任何的说辞。内心已经裂开伤口，需要独自静静舔舐修复，需要，需要有这样的时刻，志鹏体会到从没有过的孤单和悲伤。

　　　　国亮这一下午在办公室坐立不安，他一遍一遍拨打着志鹏的电话，希望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向他表达歉意和认错。但是那边就是不接，也没有关机，这让他心里胡思乱想七上八下的。

　　　　本来他是知道志鹏可能回到了长城饭店，也曾想要不要去找他当面解说，但是看当时那气冲冲的样子，自己心里都发虚，又不知该做如何合理的解释，也确实自己贪一时之快没有顾虑太多。又不能不给他个道歉，就只好寄希望志鹏能接听自己的电话，避免当面的尴尬。

　　　　临下班前，他又拨去电话，铃声嘟嘟响着，还是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男中音。他是回上海了？还是在哪里？国亮猜测着挂断电话。走出安静的办公大楼，他自己开着车在街上徘徊，不知道是该去找他，还是该先回家，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回去后再联络。

　　　　晚饭后，琴和孩子就守在电视机旁，国亮说要出去散散步，就揣上手机走出门。在社区僻静的地方，他再次拨打志鹏的电话。而此刻，志鹏也从昏昏的睡梦中刚刚苏醒，虽然听到电话铃心烦意乱，但小睡使他情绪稳定下来，于是抓过枕边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志鹏吗？是我，干嘛不接我的电话了？”

　　　　“……”志鹏没有回答。

　　　　“对不起志鹏，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们可能误会了。”国亮低声说。

　　　　“误会？……，是啊，是误会，如果不是误会，也看不到今天这件事啊。我现在心里烦，你也不用解释了。一周之内你不用再打电话，也不用找我，反正你我都考虑一下，是否我们的关系还可以继续……”

　　　　“你听我说。”国亮在那边几乎是在急切地喊，“我给你一遍遍电话，不就是想说这个事吗？我并没有去喜欢他，我和他也没深交，是经过外地同事认识的朋友。”

　　　　他还没说完，志鹏就生气地接口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我不管你们那么多。这个事是你做的你自己清楚。我们当初怎么说的来着？你找去啊，你不找他能来啊!”

　　　　“志鹏你别激动行吗？咱这是说问题。”“别和我说，我没兴趣听，不行就分手吧。”

　　　　关了手机，不知为什么，志鹏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

　　　　一如这个寂静的夜，妻儿都已熟睡，此刻黑暗的客厅里，寂静衬托出任何细微的声响，当然也包括志鹏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歪坐在沙发上不知迷糊了多久，披着的上衣已经滑落到一旁，仅穿着睡衣确实感到有点凉意。不再去想了，志鹏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进卧房，轻轻地钻进被褥中，没有惊动睡得正香的老婆。

　　　　国亮当夜是从外面的餐厅独斟自饮后回家的，喝了酒加上心情很难受，他直接开车回了另一套住房，自己和志鹏曾经数次共眠的居所。平时家人不来这边，十有九空，因是单位分房，也没有怎么过份装修，但格局还好，住着也比较安静。

　　　　酒有些冲头，虽然没喝多少，但还是有些晕感。他走进卫生间，随手按亮灯的同时，就在洗手池边看到自己和志鹏在超市购买的洗漱用品。不锈钢的墙架上搭着志鹏用过的毛巾，上面整齐叠放着浅色浴巾。他的梳子，他的水杯，他的洗发液……看着看着，有水滴不知不觉就从上面淌到嘴边，很快咸涩的味道就钻入国亮的嘴里。他抬手撩起毛巾擦拭，似乎嗅到志鹏的体味，那是志鹏使用的毛巾，上面好像还带着他的味道。

　　　　热气升腾的蓬头下，水线打在国亮健滑的肌肤上，他用那毛巾双手捂着脸，任凭水的冲刷。想他，想把他的味道深深吸入肺腑，刻在记忆深处，永远不让自己忘掉他。这味道又像是志鹏拷问的眼神，深深刺激着他，叫他心痛，让他懊悔。但是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他还是没有给我来任何消息，不再理我了？我该如何取得他的原谅？

　　　　一个人躺在床上，把手机短信发过去，接着就是等，陷入遥遥无期的等。床头柜台灯的光芒令他想起无数个和他在一起的夜晚，相同的情景，不同的状况，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忍心让无尽的长夜陪我度过呢……

　　　　还记得今年的阳春三月，你那次带公司同事来北京参加你们行业的国际展会。我和司机亲自到机场接你们，我们开了一辆单位的面包车，把你们直接送到会场布展。那天中午你和同事交代清事务，是和我一起离开的。我们开车去了离此不远的美林阁餐厅，我请你吃你喜欢的本帮菜。

　　　　在包房，我们一边吃喝一边聊，你趁服务员离开没在，放胆一把搂我吻在脸上。我正坐着夹菜，被你突然的偷袭，筷子都差点脱手。我捶了你大腿一拳，你嫌疼就过后不依不饶。晚上回到这房间睡觉，你在做爱时还提到白天的一拳，边干还竟说出粗话，我知道那样的时候，你平时是极少说话的。

　　　　而那一夜的难忘，因为情意缠绵，因为一遍一遍，也因为对新奇的挑战。而今，都是我的错么？当你最初第一次长矛利剑进入我的时候，当你其后一次次用粗涨挑动起我情欲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被你改变，变得难以把握的贪求与放纵。你知道我是多么不愿意离开你，你可以说我意志薄弱，可我在工作生活中也是坚韧顽强有自己的原则啊!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是被你的情欲打倒的，我也是被自己的欲念打倒的。志鹏，别都怪我好吗？

　　　　两个人在一起，我们也发生过争吵，但顷刻也就化解了。这次是我错了，但是你不要这样煎熬惩罚我!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就想醉死在你的怀中，求得你的原谅……你的毛巾味道，你的身体味道，我就要没有了，我好难受……

　　　　国亮胡乱想着，不知觉右手攥握住自己的分身，像是在处罚自己，一下下砸夯一般，感受着敏感地带的震颤节律，和虚幻中的粗暴对后庭冒犯的凶狠。……恍惚中听到不知是哪家传出来的管弦弹奏，顷刻玉杯碎，琼液覆，琴弦断，飘渺的音乐戛然而止，一切并不美妙。

　　　　不行，我实在不能等他了，我要到上海去找他，我要当面向他表白清楚!

　　　　周六的上午，陈国亮专程坐火车到上海找志鹏，想寻求他的原谅。没下车前给他发的还是短信，十分钟后志鹏回复说没在家，还在单位加班仍不想见。于是国亮就到了志鹏公司所在大厦的楼下，又给他打电话说等他下班见面。志鹏说我们还是考虑分手吧，下班已经早定好别的安排，没有时间再见面。

　　　　国亮就这样无果地在上海呆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中午，志鹏终于有些心软了，告诉他到外滩金融街的一家餐馆一起吃个离别饭。

　　　　食客并不很多的餐馆角落，桌上摆放着四碟精致的小菜，都还比较完好地保持着装盘的形态，两个人谁都没有胃口动筷子。

　　　　志鹏没有说话，静等着国亮先开口。国亮在来前想着这话怎么说，一见到志鹏眉头微蹙的样子，又不知该如何说了，但最终还是他看着志鹏先开了口：

　　　　“志

慕容晓晓

真实故事

喜欢这种故事

经典.

I LIKE THEM.

看着呢

记叙文写的不错，不过我就没有看懂，同志间的情感难道是以性爱作为基础的吗，为什么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我们就只剩身体的感觉，让人难以忘怀吗？我是成都的，在鲁豫的访谈节目没有做之前，我就知道了成都的那对夫夫家庭，我个人看法是：只有共同的生活，生活才会告诉你什么是真爱，

支持

支持

看完了，但是我觉得似乎还没有结束，不应该就这样了。两个人在一起是非常不容易的，一次误会也不至于就分手了。劝君多考虑!

是的，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支持

多喜爱床上用品系列

任何一方的不忠实往往就是为悲剧埋下种子

或许同志的最后结局就是这样

现实生活中，真正的北京人和上海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这就是不忠诚的代价，朋友，珍惜眼前人吧

是小说吗？？？不过还是很羡慕的，毕竟相爱过

你哪来的那么多小说？

是的，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支持

飘过

写得很好!

唉，又一个悲情故事，这或者是同志故事的主旋律吧。

就算是圣人也有错，如果你还是在乎他，不应该会有这样的结局，珍惜眼前人吧!

是在乎他

珍惜眼前人

圣人也有错

一次误会也不至于就分手了

劝君多考虑

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支持

不要羡慕别人的荣华富贵
不要摒弃自己的柴米油盐

这么好的一段情，就完了，多可惜

朋友，珍惜眼前人吧

珍惜眼前

波波，顶你一下

如果你爱他，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哈哈，京沪？惊呼!

不错，支持了

我相信，每个看完故事的人心里总是沉重的，这是常理。故事的开头，以经决定了故事结尾，别忘记了他们是在那里认识的。理亏的是国亮，但我也看到国亮真情的一面，他真的付出了很多。志鹏让人感觉到他只是个君子，有点虚伪。

因为一时贪念，失去了可能的永远，又因为一时的逞强，断送了最后的希望!!1

看完了，还在回味

不爱看这样的

感动

感动 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