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记朝鲜国家足球队的红色主场
文／冯涛 （亚足联开发公司驻中国代表）
４天之后，飞机离开平壤，看着脚下变得越来越小的城市，我不由感叹道：“敢情我们这坐的不是飞机，而是一辆时空穿梭机！”此言一出，我在亚足联的同事们大都表示赞同，“这个比喻太形象了！”他们和我一样，对从３月２３日开始的朝鲜之旅感慨万千。


２５日，世界杯预选赛八强战亚洲区Ｂ组的比赛，朝鲜队主场迎战巴林，这是朝鲜近１１年以来第一次在主场举办这样高级别的赛事。由于远离世界足球的大家庭时间太久，这支神秘之师引人侧目，而他们的平壤主场，也同样被蒙上了一层迷幻色彩。带着这样的好奇，作为亚足联开发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笔者走进了朝鲜，走进朝鲜的政治之都——平壤，去探询面纱背后的神秘。


深色调的平壤


早就听说过平壤的大街整洁宽阔，这次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市内的光复大街、千里马大街、青春大街、统一大街等，都宽达百米，开阔异常，宽广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空寂，这也许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这里没有北京那样的滚滚车流，在市内非常繁华的光复大街上，即使在上下班的高峰时段，一分钟内也只不过会有超过三辆的汽车经过。


平壤人出行以步行和乘坐公交车为主。在街道两旁，总有一些行人经过，男人身上似乎千篇一律的黑蓝色，女人们则大都穿裙子，色调也是灰褐为主。大街很整洁，没有随意抛弃的垃圾，甚至没有纸屑和烟蒂。天空瓦蓝，空气清新，每一次呼吸都让人心旷神怡。


已是３月下旬，平壤的气温仍然比较低，街道两旁的高大落叶乔木还看不出复苏的迹象，每棵树都刷上了白色涂料，由下到上约一米高，放眼望去，仿佛两列整齐的哨兵。


每个十字路口都有一个女交警指挥交通，她们的服装被水洗得有些退色，却一尘不染，穿在身上依然英姿飒爽。没有多少车辆，女交警的动作却非常标准，一丝不苟。只有在大的十字路口才有交通信号灯，由于车辆少，这些交通信号灯基本上都不开，所有的指挥工作由路口白圈内的女交警来完成，方便而快捷。


街道两旁有整齐的路灯，但即使到了晚上，这些路灯也未见打开。街道两旁就是灰色的水泥住宅楼，起初，我们以为里边根本没人居住，等汽车开近了，才看到窗户中透出微弱的光亮。看上去，他们的电灯一般不会不超过１５瓦。


亚足联官员和工作人员下榻的酒店名叫ＰＯＴＯＮＧＡＮＧ酒店，号称五星级，从富丽堂皇的大堂看上去倒也颇有几分气势。大堂内，几面墙上都绘满政治宣传画，诸如“伟大领袖金日成和金正日在一起”这样的巨画往往占了大堂的整整一面墙。


与大堂相比，酒店内部设施以及房间条件却与五星称号相去甚远，应该只及中国大城市里的二星酒店标准。距酒店不远就是平壤著名的两江之一的普同江，波光粼粼的水面为这个城市凭添了几分生气。但我们却不能走近江边，并不是因为没有时间，而是朝鲜那些彬彬有礼的陪同人员没有接到有关方面的安排，他们是不准许我们擅自行动的。


无微不至的陪同


到达平壤的第一天，亚足联负责商务开发的同事一行四人就受到了非常周到的招待。负责陪同我们的有两名翻译，一男一女，只要我们踏出酒店大门一步，他们肯定会跟在我们身边，形影不离。在体育场，即使我们有同事要上洗手间，两名陪同中的一名也会立刻紧随其后，一起方便。


不过一旦进入亚足联下榻的酒店的大堂，他们就会让我们自由行动。询问亚足联其他部门的同事，得到的答案不出所料，好客的主人对客人的关照无微不至。朝鲜对亚足联工作组的膳食供应标准相当高，一点不比国内的一般酒店差。电话也能打国际长途，只不过收费稍微高了一些，每分钟５欧元。


大概从抵达平壤的第一分钟起，两名陪同就与我们在一起了，四个工作人员，两名朝鲜陪同，官方的解释是为了方便我们的工作。但根据安排，我们的活动范围也就是体育场和酒店的两点一线。


那名女陪同是个细心的同志，见到我们手中拿着相机四处拍照，就很礼貌地问：“我看您一直拍照，是不是拍得太多了？”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我打开电脑中的存档资料照片指给她看，“这些照片都是我在其他国家拍的，每个亚足联的会员协会举办比赛，我都要拍照。”看到这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照片，女陪同紧张的表情才略微缓和下来。


比赛的前一天，男陪同可能临时有别的工作安排，只有女陪同一个和我们一起到了体育场。我感到有些腰疼，就对几名同事说，“你们先去别处看看，我在这里歇会儿。”女陪同听了，脸色大变，但她还是显得非常客气地问：“您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行动呢？”“我腰疼，可能踢球的时候扭伤了……”女陪同有些无助，她恳求道：“你留在这里不好吧，我们是一起的，应该一起行动。要不，我搀你慢慢走吧？”


从下榻的酒店走１００余米就是一条主干道。有一次，由于在酒店中没有看到陪同，我就想到外边的大街上走走。刚走出酒店大约２０米，正要转弯，突然，一名陪同人员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出现在我眼前，“先生，为了您的安全，您不能单独外出！”


到达平壤的第二天，没有陪同在场的情况下，我和同事闲聊，一个同事发牢骚说，“这是什么五星级酒店，连昨天用过的毛巾和床单都没换！”意想不到的是，等我们从场地回来，每个房间都换上了雪白的毛巾和崭新的床单。


历史上的第一次


下榻ＰＯＴＯＮＧＡＮＧ饭店的除了亚足联的工作组，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客人，这让酒店显得有些冷清。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朝鲜足球一直蒙着一层神秘面纱，即便去年奥运会期间，朝鲜的主场曾经接待过亚洲区的预选赛，但那次也是录像播出。而奥运预选赛的规模和档次却与这次世界杯外围赛八强赛的分量不可同日而语，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朝鲜队主场对巴林的比赛，是按照亚足联的要求进行全球电视直播的，这对朝鲜足球来说还是历史上的第一次。


正因为如此，朝鲜的体育高层对这次比赛非常重视。比赛正赶上朝鲜传统节日“阿里郎”，盛装的群众手持绢花在金日成广场载歌载舞。在接待方面，朝鲜也尽力遵照亚足联的要求去做，他们为记者设立了混合采访区，看台的文字记者席和新闻中心也都安装了宽带接口和国际直拨电话。


按规定，我们检验了新闻中心的一个宽带接口，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随便登陆了一个国内的网站和亚足联官方网站。新闻中心的服务小姐跟在我们身后，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我们刚才登陆的网站，随后结帐，小姐出示的帐单让我们瞠目结舌，我们上了最多不过１０分钟，竟然要付出８欧元。小姐彬彬有礼地解释，这里的收费是按照每登陆一个网站１小时４欧元计算，不满１小时，按１小时计算。


为了保证这次现场直播能够万无一失，在朝鲜队同巴林比赛当天的上午，朝鲜方面甚至特意安排了一场现场演习，对阵的双方是当地的两个俱乐部球队，平壤队对大同江队，主要是方便调试电视直播的机位。


负责这次比赛事务工作的总指挥是一位姓康的中年男人，他来自朝鲜的体育管理部门，看得出来，他是一位很有些权力的人物，许多事情都由他一手敲定。不过，也有康先生做不了主的时候。


按照有关商务规定，亚足联要在下榻的会议室，以及比赛场地的贵宾室的显要位置摆放赞助商的欢迎指示牌。在贵宾室的电梯附近，我们安排人摆放了两个欢迎指示牌，开始并没有人注意，但很快就有朝鲜方面的工作人员提出疑义，一位穿西装的工作人员指着广告牌上的“三星电子”的标志，神色紧张，“这个广告不能摆在这里！”


很快，此事被报告给康先生，康先生立刻派人到现场去拍下照片，并向亚足联提出反对意见，希望撤掉这一广告牌。但他的提议遭到了亚足联官方的强烈反对，亚足联申明利害关系，“亚足联在亚洲范围内推广比赛，就是要依靠这些赞助商，可以说，没有这些企业的支持，就不会有亚洲足球的今天。朝鲜既然希望与亚足联合作，作为会员国，必须遵守这方面的规定。”亚足联的立场让康有些为难，不过，他很快就表示要请示，３６小时后才能答复。最后，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朝鲜方面做出让步。


统一行动听指挥


３月２５日，距离比赛开始还有４个小时，平壤通向金日成体育场的大道上已经满是有秩序前行的群众队伍。从亚足联的专车上看出去，这些球迷与任何国家的球迷都不同，他们６个人一排，步调一致向前，没有大声谈笑，没有喧哗和打闹，虽然每排的球迷并没有军队行军那样整齐划一，却也有条不紊，一条球迷长龙绵延数公里。


体育场铺设的是亚足联捐赠的人造草皮，看台只有一层有一些塑料座垫，上边一层则是裸露的水泥台。看台的四角安置了四个硕大的音箱。比赛开始前，这里已经云集了将近５万观众，但整个体育场却异常安静，即使两个邻座的人交流一下，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在下边走动的我们也能够听得比较清楚。


刚走进体育场的时候，我们还弄不清楚那四个硕大音箱的用途，等比赛一开始，才恍然大悟——四个音箱的音频线都连接在主席台左侧的看台上，由一名总指挥模样的人根据不同情况发号施令，主要指挥全场观众在该欢呼的时候欢呼，在该叹气的时候叹气。上半场，朝鲜队获得了不少机会，可惜就是没有将比分扳平。在别的国家，球迷早就扼腕叹息了，但这里的球迷却无人主动叹息，更不用说他们跳脚喊“下课”之类的口号了。只有等到总指挥一声令下，全场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