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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推荐=2同惑
lolly1 (该角色不再存在)
1/9/2006 9:49:00 AM (#287528)
lolly1
该角色已不存在



几乎所有人都在怀念并一有机会就讲述自己的第一次,只有我超然物外一样,只珍惜现在。

现任和前若干任男友都无一例外地问过我:你是怎么开始的?

我总是神秘地笑笑,说:开始时有些疼,所以我是从稍微有些疼开始的。

自然会有一通大笑。一些有些龌龊的大笑。

那些青春期以及萌动已然成了岁月的影子,追念的人是无聊的。至少可以说明现在这个人是不快乐的,否则为什么要追念呢?是不是也可以有遗憾,比如,过去的事情如果不是这个样子,而是那个样子,现在的我们就会变成什么什么样子。哈哈,人生的假设总是那么苍白不是吗?只有发生了,才是真实的。

我拼命地登车,直到耳边起了呼呼的风声,清凉的感觉从两边耳垂飘起环绕脖子上的白嫩皮肤,到后面的某一个地方汇合,再从这个地方传递到全身。我灵活机动地躲过所有迎面而来的车辆,再一个个赶超那些和我一起向前走的人们。

对面是斜阳。再快点,我甚至追上这个下落的火球,“淹灭在火的海洋里”。身心舒畅。哈。

那个人就那样愣愣地站在路边看我,白色衬衫在风里飘荡,黑色发丝以相同节奏摇来荡去,很酷。我唰地冲过去。回过头来看他,这是一个神经病吧?还是一个同志?

吱——。一辆疾驰右转的微型车在我面前刹住。我狠狠地瞪那个满脸胡子的司机一眼,骂:王八蛋。那个人肯定也骂我了,但我没听见。这也算是一种阿Q精神吗,把自己的谩骂让别人听见,别人的谩骂尽量让他自己听去,从而产生一种得失不同的快乐。

妈我回来了。

没事儿吧。

没事儿。一个微型司机差点撞着我。

约会是八点钟。还有谁会更帅吗?我朝着镜子中的脸笑笑。那个讲课的老师够龌龊,embrace是拥抱,因为拥抱可以碰到bra,所以所有的男生都对拥抱很感兴趣。简直是放屁。

但是帅又怎样?

给你十年时间,尽情去帅吧。然后呢?帅到死的又能有几个人呢?

桌子周围有六个人。快快乐乐杀人呢。杀得一本正经,有模有样,帅气十足。我坐下来,在旁边认认真真翻杂志,好像没有喧嚣的音乐,没有快乐的凶手,只有安静,安静得无声无息。这样的定力我不经修炼就得来了。得来全不费功夫,一坐就可以是两小时。无所为的年纪,对我来说不是浪费,而是宝贵的享受。就因为有了这样一种定力。

周周玩过一局终于看见了我,拍我的肩膀说,叫了喝的吗?一起玩一局。

算了,就怕说谎和猜疑。帅哥,我回过身去叫服务员,那孩子倍受鼓舞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给我来两杯珍珠奶茶。

***

周周的小一居公寓里永远是那种弥漫不去的消毒水味道。没办法,有闲阶层连房间也不是自己打扫的,所以就窝囊到连自己的房间的香氛都决定不了的地步。消毒水让我想到尸体,一晚挥之不去。周周爬到我身上时,粗重地喘息着,让我想到了一个老年人,垂垂老朽,在弥留之际发出的会不会就是这样一种声音?

我的兴奋很短,周周的兴奋很长。我想象这样的晚上,每一小块天空下面的有人居住的地方,都成对成对地有人做爱,拥抱在一起,纠缠着欲望。就是那些潮水浮起又落下,让人无能为力的云烟一样的欲望。

我能射在里面吗?他一边喘息一边疯狂地吸食我的耳垂,那是一种颠覆一切常识的动作,他每一次都会用这种招术颠覆我。

你能一生爱我吗?但我忽然静静地问他。

我感觉到他在我身体里的部位迅速变小,萎缩,然后他退出了。你今晚怎么这么奇怪。他长长出口气,拉过毛巾被胡乱地涂抹身体。

呵呵。我不就是个怪人吗?我翻过身,揉搓被他压红了的胸肌。让我也俗一点吧,问你一下:你爱过我吗?

你今天怎么了?周周抿着嘴,瞪着猜疑的眼睛看我,一边用双手理起凌乱的头发在后面扎起一个漂亮的马尾。

没怎么。我低头,看胸口上的两个小豆豆。放学时一个微型司机差点撞着我。然后你屋里的消毒水味儿让我想到死尸。

就这些吗?周周笑笑地说。

唔。就这些吧。让我想想,嗯,路边有一个男生,白色衬衫和黑色头发随风摇摆……

然后呢?

他定定地看我。

那又怎么样呢?周周说,你这个小子是不是老是这样前言不搭后语啊?

他笑笑地难以置信地伏过身来,用嘴巴堵住我。不让我呼吸。然后在我快窒息的时候忽然离开,到两腿间衔住我,那其实就是一种进攻,我的定力只有十五秒时间,然后就是蓬勃喧嚣地投降,在倾尽全力射击的一瞬间,我的声带撞击着发出一声巨响:

我——爱上他了!
点击统计:6789 责任编辑:弥月孤风
1/9/2006 9:52:00 AM (#4673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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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永远是不安全的,仿佛在一个双人秋千上摇荡,爱得越深,秋千荡得越高,看到的奇花异草越多,奇妙的景象越纷纭,但也越容易摔下来。

我爱你。

周周用带着几分绝望的眼神望着我。朦胧的灯影罩住他有些哀伤的额头。那些散发依旧那么迷人,不论分不分手,他都有一种迷人的气质,这种气质,即便在分手之后,也会对我有深深的吸引力。但我却已经决定和他分手了。

我真的是爱你的。他用心地说出,我看见他起伏的胸口有一种气息正在发散而出,像是雨前的那种让人痴迷的气氛,所有的植物都静静地等待,干燥的土壤也不再喧嚣,那是一种渴望的声音。是一种语言,连人类也会被他们感染。

我也是爱你的。那一刻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我不能。其实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站在马路边上的陌生人呢?

我只是,不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或许从开始,我们就并不知道我们到底想要些什么。人,作为一种最聪明也是最奇怪的动物,最擅长的是否就是用各种各样离奇的念头束缚住自己?

我决定这样和周周说:其实最开始你就弄错了,我其实不是人,我是一个在四野游荡的灵魂,是一个木乃伊,对,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我的尸体在某个不知名的坟墓里烂掉了,作为一种物质上尽管难以认同但仍然存在的东西,我还是能够游荡的,我因此可以进入任何一个人的身体,了解他们,并有决定权是爱还是折磨他们。

周周一定会以为我疯了。

或许我确实已经疯了。

我怎么可以随便宣布我就爱上了一个陌生人呢?

你没事儿吧?周周在我面前一点点清晰起来,他紧皱的眉头上,还依稀可见刚刚剧烈进攻以后汗津津的影子。

没事,就是,我差一点又说出那个微型车的司机,其实我跟他没结那么大的梁子,还不至于对他整天念念不忘。他只是我在一种近于空虚的状态下比较生动实在的一个形象而已。

我就是有点累了。

呵呵,不累才怪嘛,你连续两次射击了。周周吃吃笑着,现在怎么办,我也想要了。

自己解决吧。我翻了个身,有些意外他竟然没听见我声嘶力竭的呐喊。

你今天真有点怪。周周仰面躺倒,漂亮的胸肌在灯光里发着油嫩光芒。

我们分手吧,我在心里几遍温习着这句话,确实是一句较难说出口的话。

我呼地坐起来,说,我该走了。

住这儿吧,不回去不行吗?周周抓住我不放。

不行,妈妈会担心我。我甩开他的手,觉得自己甚至有些厌恶他。为什么只能以偷情的形式存在的感情,反而要这么认真地求得一个结果呢?周周大概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吧?

现在,就是在这样一个时代里,还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

***

夜灯昏黄。

每次从周周的住处出来总是让人昏昏欲睡。我靠在靠背上,眼睛瞪着窗外,那些景物一件件地滑过,“匀速直线运动”,有些困,却十分清醒。每一个路灯下面都站着一个白衫黑发的少年,专注地带着点景仰地看着我。

车内很暗,其实他们即使存在,即使真的站在五米开外的路灯下,也没办法看清我。

但我看清他们了。衬衫和秀发在黑夜的微风中一摇一摆。

周周发短信给我,说他射了。终于射了。可惜我不在。

恭喜恭喜。我回信过去。

一会儿,电话打过来。周周的声音,有点疲倦,但很下流地说,还没到家是吧,知道你到家就不会这么快回信。你就气我吧,下次我非吸得你死去活来。

那我不来了。我半真半假地说。

那可不行。不过你要是能忍住,我也没办法。反正主动权都在你那儿。周周嘻嘻傻笑。哎,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

我怎么了?

说不出来。反正你好像哪儿不对。周周说,你好好休息吧,有可能是被那些老师折磨的。

就是被你折磨的。我说。不说了,快到了,挂了。
1/9/2006 4:29:00 PM (#4675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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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就是一个游魂。在黑色的天空里飞行,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在屋角休息,快乐时大笑,悲伤时大哭,但我所用的是另外一种声音,是与人类的声音不同的另外一种无线电波,那些是人的接收器所无法接听的。

幸运的是我同时也会使用人类的声音系统。

我可以讲人话。

是的,讲人话。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我站在他们中间,他们对我的真实身份却一无所知。

“小伙子,醒醒。到了。”

出租司机的大手在我的腿上揉搓着。这让我几乎在睡眠结束前兴奋起来。我睡眼惺忪地发现车已停在小区门前。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人的身体,现在的这个身体是否就是别人的?

我进入了他的身体,控制了他。呵呵。进入别人的身体,我如果这样跟周周说,他肯定会坏笑不止,这串文字从他的理解上应该是代表和做爱有关的含义吧?

***

我们分手吧。

周周看着我。绝望地皱起眉头。为什么?昨天我们不还疯狂做爱了吗?

我觉得分手好一点。我不敢看他哀怨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应该是女性的,但他在我面前永远是个男性,充满力量的攻击型的男生。

在一起你觉得不好吗?他几乎在质问我了。

不好。至少不是我期望的那么好。我说。

你期望什么?

我不知道。

我抿住嘴不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世界确实有很多我想要的东西,但目前的这种生活、这种爱情,我却决定不再要了。

世界好似蚌的两扇贝壳,紧紧地扣住我,那些凡俗人的生活是一个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范本,摆在那里,而且不断地有人提醒你去参考,让你想起,记住,并把他们作为优秀事迹秉承传扬,像雷锋同志那样供人赞颂学习。

你是不是认识别的人了。周周狐疑地看我。

我确实认识很多别的人,但他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

我厌倦了偷情。尽管,即使我是一个传统标准的正常人,我也不会和某个女人大庭广众亲密,但至少不会和现在这样,偷鸡摸狗一样的感觉,在夜深人静时分两个人绞织在一起,灵魂却远远地分开,甚至在宣泄之后马上分开,我不喜欢这样。

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分手?周周有些生气。

我不喜欢这样。我坚定地说。嗯,我不喜欢。

***

酒吧里人声喧嚣。我喜欢红酒流过食管的感觉。那些红色透明液体把我的食道壁也染成漂亮的红色。红色的蠕动的食道。

我扶住洗手池,狂吐不止。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反上来,流入通往下水道的孔,这种景象以及现场弥漫的味道引发了我更激烈的呕吐。直到,我虚脱一样地倒在池边。

那个白衣少年走进来,奇怪地看我的脸,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双手一挽,将我拉起来。一路上,我好像看见车窗外每一棵树每一盏路灯下面都有他的影子,而实际上,他就在我的身边,手始终搀着我,身上的幽香也在四周缠绕。然后是在他的床上,我们做爱,确切地说,是他用一种极其娴熟的姿势脱光我的衣物,让我进入他的身体。

他的狂热如同一个殉道士,执着地粘住我的身体,让我在最佳的状态与姿势中进出。他的呻吟声也在四周缠绕,我却昏晕一样地只知道用手漫无目的地四处拍打,我听见他的肌肤发出一声一声的脆响,在四周缠绕。然后是一点点小音乐,摇滚的节奏,在四周缠绕。我们就在那样的气氛里达到高潮。

清醒是一种结果,它所需要的过程是一些凉水或者一个安静的睡眠。醒来时我看见周周伏在我身边,纸篓里的纸上甚至有血。我从未进入过周周的身体,除了昨晚。我明白他那么做的用心,但我自己的心呢?

我是一个游魂。我轻轻地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那种气息立刻弥漫开来。原来站在马路边的那个男生,就是周周。
1/9/2006 4:37:00 PM (#4675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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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四)

周周兴冲冲地跟我说,有多少多少的男生围住他让他签名。演出成功极了。我猜到那人群里肯定也有很多女生,只是他并没有把她们看在眼里,用数学老师的话说,可以忽略不计。

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演出成功也仅仅是请我吃马兰拉面。我们就不能必胜客一次吗?我拿指头戳他。

他笑了,说,你急什么?等我有钱了……

得得,你别说了,是说等你有钱了,一半花,一半垒起来当房子住吗?我打断他,害怕他朝着市侩的方向走。

不是啊,等我有钱了,我们就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了。

他认真地整理碗里的面条,似乎后厨给他在里面藏了鸡蛋或红包等等宝贝的东西。若有所思的样子很帅。

***
自从上次我提出分手之后,我和周周做爱的位置完全换了。最初几次他疼,但还是一味忍着,他说忍耐也是一种修为,他说他不费力气就得到了这种能力。

大哥,你不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吧?我从后面围住他,有点凶狠地咬他的耳垂。

他啊了一声,软软地晕倒。我吃吃地笑着使出浑身解数,他则不声不响地朝忍者方向进发。

我其实就是个游魂,现在我甚至可以明目张胆地进入周周的身体了。看来进入别人的身体真的是我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甚至渐渐给周周带来了快乐。

我坐在电脑面前,熟练地敲入标题:

婚礼进行曲

这个标题就像一个不更事的小男孩,唰地闯进我的大脑,让我一下子喜欢上了它。懂东东东,懂东懂东。那种节奏感,有点神圣的音符在耳边想起。于是设想我作为游魂,进入了一个行将成为新郎的男人的身体,感受他每天的生活起居,甚至一起和他的女人做爱。进而还发现了他的秘密。

对某些事物及人物有操纵权是令人快乐的。我可以决定把我进入的那个人塑造成什么角色,我可以决定他的生死,他悲伤时可以变态地拿烟头烫自己的手臂,甚至从二十楼上一跃而出,反正诸如此类。写作的人是刽子手,也是阴谋家,他们杀伐善良或丑恶的灵魂,编织充满阴谋或眼泪的故事,达到某种目的。

周周伏在电脑前,笑笑地喂我一块吉百利,大哥,你这假模假样的创作什么时候变成一沓沓的人民币啊?

不是吧,你?除了钱你能不能谈点别的?你就不能把俺想成人类灵魂的建筑师什么的?我扳过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哈哈……建筑师。有你的。你慢慢建吧,建好了,我先看看,别让我吹口气就吹倒你盖的高楼大厦。周周把耳机塞上,认真研习音乐。

那个行将结婚的男人的秘密是什么呢?

我愣愣地盯住周周的电脑屏幕。

然后我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周周用留恋的眼神看我,然后疯狂地抱住亲吻,直到我透不气来。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执着地喜欢接吻的人。好像对吻的热爱超过性的全部,只有吻的时候他才显得神圣而且充满活力。耳机也凌乱地掉到地上,头发也开始不驯服地挡在我们的额头之间。

只有超强的定力才能抵挡住周周凌厉的进攻。我长剑一挥,抖落的剑花在黑绿的草地上燃起一片透明的蓝色火焰。周周的长衫被我的剑锋扫成一片白色尘埃,漫空飘散,他手无寸铁毫无遮蔽地站在黑绿的草地上,霜露以十分清凉的姿态打湿他的身体,他的肉体和秀发一起在风中摇摆。

想什么呢?周周停止吸吮,抬头怪怪地看我。

我有点慌乱地提起仔裤,说,我,该走了。太,太晚了。从那个角度看周周红红润润的脸庞,让我觉得不习惯,似乎带有占有的意味,或者是恃强凌弱?或者是性关系的一种不和谐?

任何性都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占有。两个人的性关系是不是总会有主动与被动的成分?

我木然按下电梯。进入。盯住那些逐个闪亮的红灯发呆。旁边保洁的一个女生好奇地看我。一次,两次,三次。你看够了没有。她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然后在我离开后的五分钟里不住地唠叨:这真是个怪人。电梯停住。我一言未发,走进喧嚣的夜色里。

***
我隐藏在那个行将走入结婚殿堂的人体内,他盛着我走向宽广的清冷的秋天的街。

他的老父母亲都在家等着他呢。他老婆的吻还留在他的腮边。他和周周有着某程程度的相似,秀发飘飘,白色衬衫,浆得硬硬的领袖,却怎么也飘舞不起来。外套是一件深蓝色的西服,亮亮的皮鞋子。小资的装扮和有点小资的服饰,但怎么也掩不住那种一点也不小资的头发吧?

他哼着一首歌曲。这个人的这个习惯还真是十分有趣,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脚步走了起来,歌声就会从他的喉管里轻飘而出,能听见的人也只有我和他。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熟练找出手机,开盖:

喂?妈?我一会儿回去。唔。唔。好吧。你和爸先吃吧。我约了一个朋友。
1/9/2006 4:38:00 PM (#4675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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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五)

他招手叫了一辆车。司机是个清秀的年轻人。上车时就多看了他几眼。新依兰特发出一种皮质的特别气味,前面挂了一个纪念毛主席的中国结,晃来,晃去。

说了目的地以后,车开始向前滑行,四面窗玻璃摇了上来,封闭的小空间一点压抑感没有,反而有一些些的小音乐,柔软轻和,还有一小点空调,调得车内不温不火,果然他很快困了,很困,这真是疲惫的一天,他舒适地把头靠在靠背上,慢慢入睡。

他睡了,我却活跃在他的身体里。我仔细地欣赏那个小司机。清眉秀目之间,神态异常安稳,偶尔还朝我的方向看看。樱红的嘴唇放射着诱人的光彩。如果是周周在这个熟睡的人的身体里,他一定会不安分地坐起来,吻那张嘴几下。

醒醒,醒醒。一只温热的大手在他的大腿上抚摸几下,我立刻清醒了,这几乎撩起了我的欲望。而他,很明显也已经兴奋了,醒来后有些慌乱地整理了几下头发,身体的那个部位有很高的隆起,找过钱,拿过发票,那个小司机看着他的脸,会意地笑了,说,慢走,欢迎下次乘坐。

***
楼道里有些暗,他不声不响地向前,熟练地敲门。

开门的是个长他几岁的年轻人。只穿了件睡裤,门一关上,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亲吻。那执着劲头与周周不相上下。他也不住地喘息着,两个人很快纠缠到一起,赤裸的身体在幽暗的灯下闪光。

你是真要结婚吗?

结婚难道还有假的?他认真地坐稳,反正你也不真心爱我,也没有一丝一毫在一起的可能,那么我还为什么不能结婚?

可是你这么快结婚不会留下遗憾?那个人又把睡衣认真地穿上,不看他。

他们刚刚激烈的战斗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个小一居室中浓厚的消毒水味道。

他撩了撩头发,说,没什么可遗憾的,起码我到法定年龄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会到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除了欲望的宣泄之外,你知道自己真实的想法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今天真有点奇怪,好像是专程来跟我闹分手的?那个人苦笑了,开始直视他的眼睛。

他不回避,也直接面对着他。我们都没真正在一起过,谈什么分手?从头到尾一直以来,不都是偷情而已吗?

你真奇怪,那我要怎么做,跟所有人说我是同性恋,然后宣布和你一起生活?即使是正常人在一起也不用让全世界知道的。需要知道的也不过是那么几个人。

这不是我想要的,他清了清喉咙,其实,我到底想要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
快乐永远是短暂的,不需要太多理由和铺垫就会匆匆地来,匆匆地去。而思考却是永远的纠缠,缠住你在生活的每一个瞬间,让人不住地选择,判断,问答,论述。像一场场无边无际的大小考试。

我把写出来的几部分拿给周周看,看过以后,他笑了,有些无奈的样子。

你好像是通过他来骂我吧?

怎么这么敏感啊你,这只是小说而已,只是些想像和杜撰,不一定要生活原型的。我用手指隔着衬衫揉搓他的乳头。

不敏感才怪,这么折磨我,小心我吸你。周周打掉我的手,威胁地笑了。

呵呵,我笑了,只是我一时兴起写着玩的。

我挟着赤身露体的皇太子周周从墨绿色的草地上旋身腾起,一飞冲天,在林野间掠过,足尖带过的内力让树顶摇摆不止,一些宿鸟惊觉打扰,振动翅膀飞走。还发出一声声警惕的叫声。林间有一小块空地,月光挡也挡不住地倾泄,人站在里面好像万古也空旷了起来。

轻轻把周周放在地上,欣赏他诱人的身体,然后用内力振碎我自己的衣衫。

我轻轻地伏过去,吸住他的突起,旋即揽住他的身体,并感受从他胸腔底部一点点升起的呻吟,那些声音带着几分沉闷,他圈着它们,不让它们显得放纵,而是让人感受到一种庄重与神圣。霜露很重,夜虫被打湿了翅膀也找个隐藏所在休憩了。

你又想什么呢?周周裸体站到我面前,快点啊。他灵巧地跃到单人床上,说,我等你。
1/10/2006 8:42:00 AM (#4678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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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六)

婚礼如期举行了。我决定在婚礼上找一个熟悉的身影,找到他,并寄宿他的身体。但是没找见。很显然新郎的情人有点害怕这种场合,或者害怕这种场合带来的刺激,他缺席了。

伴郎是个很帅气的年轻人,据说有二十三四岁了,但是娃娃脸,看上去只有十八岁,跑前跑后的样子,既让人敬佩又惹人怜爱。

我轻轻地从新郎的身体里抽离出来,那时他正义无反顾地应同事之邀把一杯长城干红倒进喉管。我有些虚弱,几天以来,新郎的纵欲与疲惫也感染了我,寄宿之人,务必选一富家子弟,穷人之破屋不遮风寒,穷人之灶台饭菜清淡。我打了几个喷嚏,当然,务必是另外一种格式的喷嚏,然后找个空地,站稳。休息。

音乐声喧嚣,有几个人甚至扯着破锣一样的喉咙嚷开了,这对我全无影响。那只是另一种格式的文件而已,我想存储就存储起来,不想存储,就直接删掉。

真正的自由在于,你始终有全部的主动权。

***
你发花痴啊你,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周周拉着我的手,不顾后视镜里司机有些龌龊的眼神。是一个中年人。鼻子上长了一个红艳艳的痘子。什么岁数的人了,还长这种东西。这让我想起那个女歌星张开大嘴唱的一句:

青春痘那个开花来,红个艳艳……

不是跟你说了嘛,写着玩的。我甩开他的手,说,注意点影响啊你,小心晚上让你好受。

周周说,威胁我是吧,威胁是不是?现在我就让你好看,你信不信?

真怕他再过火,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小声说,得了得了,算你狠行了吧。要真有这勇气,当初我还跟你闹腾什么呀。就是平时开玩笑,你比谁都牛!

周周被我牢骚的有些郁闷,不说了,复习歌词了。

大厅中人头攒动,我有点不相信这么多人都是来看周周的,怎么可能一下子有这么多人爱上他的歌呢?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作为女生,你如果是中性的,则你是真酷,肯定会有人群起而追之;作为男生,你如果是中性的,则可能恰恰相反,或许会有人群起而攻之。

鬼才知道这么多人里面,是不是有一大部分人都准备了鸡蛋。

我有些惴惴不安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我挥开长剑,冲到舞台上空,将对面疾射而来的箭雨隔在剑外。啪!一个大灯点亮。湛蓝灯光好像夜晚的天空,那些天空从上而下倾泻下来,披在周周的身上,他定定地站立,裸露的身体绽放动人的光晕,他低着头,双手环抱着曲线柔美的肩头,秀发在灯光里一摇一摆,音乐未开,箭光未止,我的长剑一横,啪啪啪地展开腾挪功夫,那些箭和暗器在周周周围摆成一个性感的椭圆……

一片漆黑,演出开始了。

***
终于轮到周周出场了。他轻轻从幕后走出时,台下有稀稀拉拉的叫喊声,不很热闹,也不算冷清。一旦开口唱出第一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他的陌生感穿过那些红光蓝光及伴舞的人的身影,直接拂到我的脸上,让人为之一振。

他是另外一个人。

秀发飘飘,白衫飘飘。

在音乐中芊芊移动。

掌声越来越厚。有些女生大概慕名而来,开始时没什么反应,只是观望,后来拼命地拍巴掌,间奏时,有好几个在大喊:

周周,我爱你!

周周却好像没有感受到一丝丝这些感动,这些震憾,宁静地表白着,深情唱着。轻轻扭着几乎每个晚上都属于我的腰肢。

他确实就是我每天每天在路灯下看到的那个少年。

我在感动中嫉妒着那些女生,我希望说出那三个字的不是别人,自己又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冲动说出来。但就是不希望别人说。那种嫉妒也仅仅是禁止性的嫉妒,而不是替换性的。
1/10/2006 8:42:00 AM (#4678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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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七)

禁止性的嫉妒是不希望别人去做,替换性的嫉妒是不希望别人去做的同时希望自己去做。

我进入身体的那个人叫小亚,全名记不得了,好像是亚里十多得之类的名字吧,太过拗口,难于记清楚。再说,我对有这样一个名字的这样一个人的名字,并不感太大的兴趣。名字嘛只是一个符号,我用我来表示我其实和用任何一个符号来表示自己没有区别。这种情形甚至普及到别人问:你是谁  的时候。

小亚的爱人是那种标准的替换性的新型嫉妒人才。

他和小亚偷情时一直对小亚身体明楣正娶属于一个他根本无法打败的女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你要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他问过很多次。

小亚的回答十分富于哲理:因为我无法跟一个我爱的男人结婚。

小亚的情人忽然痛哭不止,觉得自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果你觉得太痛苦,不如我们分手吧?小亚有些认真地看着他。

他痛苦地摇头,不,决不。

是啊,分手岂非是一种彻底的惨败?输给一个不曾谋面的女人,他多少是有些不甘。可是,究竟能够以什么样的形式展开战斗,他又全无勇气去考虑。于是只能在肉体上宣泄之后,再挥霍一些眼泪,无奈而无助的哭泣是对还没有战斗就注定失败的人的最大怜悯。

***
对于我们来说,开始全新的生活和打字一样,需要很多的时间和不断的磨练。如果一味地承认自己打字慢,可能永远脱离不了慢的境地。

我坐在家里的电脑前面。周周刚刚上了QQ。他抱怨我演出结束没跟他一起走,又说自己打字慢。

我说,演出演出,我眼珠子都快出来了。那么多俊男挤在你身上,你哪还看得见我啊。

胡说!八道!周周看来真生气了。

隔了半天又发过来一句:我今晚想要。

想要?你想要就有啊?那我多没面子!我回过去调侃他。

快来吧。

间歇。

你快回来。

间歇。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喂?我说你到底来不来啊,急死我了,还是说话比打字舒服,能听音儿,多棒啊。你现在出发,十五分钟就到我这儿了,不会告诉我你作业还没做完吧?没做完明天到学校做呗,你这么冰雪聪明还怕什么。

干嘛呀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是不是刚刚打字把你憋坏了?我笑笑地说,你现在是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了,正经点儿啊!别老不正经!

你敢骂我是吧,小不正经!快来,我不管,快来快来快来快来……

***
小亚一坐进出租汽车,那司机便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噢?好巧啊。又是你。

是啊是啊,司机脸有点红,厚道地点头。还去畅达园吗?

没错。小亚有些奇怪地多看他几眼,你记得还真挺清楚。

唔,是印象深刻一些。司机又有点脸红,遇见像你这样……呃……这样的客人不多,所以印象格外深刻一些。

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小亚微笑了。我在小亚的身体里也吃吃地笑了。

小司机脸红得厉害。呃,是啊,很……很特别。上次你上车就睡,睡得很死,一直到目的地了还不醒,弄醒你要……摇。结果,结果……呵呵

结果怎么了?小亚也笑了。

结果你那里……硬了。他认真地红着脸指小亚的两腿之间,补充说,而且翘得很高。

小亚认真地看着司机,说,我睡觉时总是有这种反应,这应该是精力充沛的表现吧,哈哈。怎么样,是不是让你偷笑并且兴奋了好久?

没有没有。司机傻笑。

你多大了?小亚也开始对他感兴趣了。

二十。

啊。这么小。小亚有点像在自语。

小吗?也不小了。那里也不比你小呢。那你多大了?

我二十二。

小亚有些激动地看着小司机流露出的那种复杂的表情,渴望?需要?身份的认同?
1/10/2006 8:43:00 AM (#4678568)
lolly1 该角色已不存在
同惑(八)

两个女人坐在我后面的座位上津津有味地在谈猫。

我坐在伸手勉强能见五指的公共汽车里,想象着小亚在去与情人幽会的路上,与小司机的爱情火花,而此时,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白金钻戒,他法律上的老婆也正在家里等他回来。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坐在左后方的女人大喝一声,我几乎把它当成了对我的指责。

不这样也不行啊,洗得浑身湿乎乎,我不把它吹干,它不冻死才怪。右后方的女人辩解道,这小白猫啊,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营养太好了,我给它吹风啊,都看不见它的皮肤,毛显得特别多,盖得严实得很。……昨天它刚来我家时,木木就跟傻了似的,一晚上特别老实地趴在那儿,小伍就不一样了,一直跟着它,它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

是嘛?呵呵。

是啊。你说那个小白猫哈,吃东西发出呜呜的声音,让我老公打了一顿,还不行,一吃就警惕地叫。

野猫当然是这个样子啦。

昨天来了吧,就没给大家留下什么好印象。除了一点,吃完饭洗过澡以后哈,它爬到沙发跟前,我躺在沙发上就给他挠痒痒,都快睡着了,特别老实,后来就干脆跳上沙发,在我胳臂弯里一躺,还咕噜咕噜叫,好玩。

要怎么安排小亚和司机之间的爱情火花呢?爱情火花是不是真的随时都会点燃迸发?就那么一件小事儿,跟肉体稍稍挂了点钩,就真能引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故事?

后面两着坐着的女人跟旁边两个站着的男人聊开了,其中一个长得嫩些,便装,脸墨如秋枣,眼镜后面的眼睛还算帅气,山东口音,幽默有余,严肃不足。另一个一身西装革履,领带打得十分专业,如同兴奋到极点的阳物在下巴下面硬挺着,也有一幅大眼镜,后面的眼睛色色的,东看西看,说话有条不紊,一看就是混得相对好些的。

今天起得早了吧?眼睛跟泡似的。便装男人笑道。

像你似的,夜猫子一只?右后边的女人说。

左后方的女人说,她呀,现在家务繁忙,你想想五口之家,不累才怪。

啊?五口之家,这么快吗,你俩什么时候生的三胞胎?便装男人又笑。

什么呀?有三只猫。

啊,那到明年不就是七口之家了?

七口之家,谁那么强了,那么能生?

哎对了,你说让我们去你家,什么时候兑现啊?西装男人觉得傻站着没趣,终于想好了插嘴的话。

随时啊,今晚就行。右后边养猫的女人说。

你老公在家吗?

在啊。

那多没意思啊,什么时候他不在家啊?

他不在家啊,你就得在家呆着了。女人微微笑了。四个人一起傻笑。

***
似乎只有偷情者的身份能让人从肉体到心灵受到巨大刺激。

小亚狂热地把手伸进安全带下面,小司机两腿之间已经如火一样燃烧了起来。那坚硬的充满生命激情和愿望的奇妙物质,在小亚的手底下熊熊燃烧,它同时也点燃了小亚的手。一种电击一样的麻木从手指间漫延开来,直到全身。

车停在路边安全停车带上,车来车往,夜色迷茫。我从车里探出身,看见来往的车里坐满了正在做爱和渴望做爱的人们。那些欲望的花火从车子本身绽放开来,四处飘落,但光茫即使在落定后也依然灼人双目。

小司机将车熄了火,慌乱地解开安全带,一边用手阻截着小亚的手,一边又似乎引导着他。座椅靠背也轰然倒下,发出一面墙倒下一样的巨大声音,小亚在这有些意外的声音里停了一下,随即又进入一种迷乱的意识状态。

小司机被含住时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那种从胸腔底部闷住,闷了许久得以释放发出的声音。像是一头小小的困兽,终于冲破铁笼,冲进茫茫的绿色原野,获得了渴盼已久的自由……
1/11/2006 1:42:00 PM (#4684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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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九)

你怎么才来啊,我预计十五分钟的时间,你竟然用了四十分钟!

周周抱怨着,站在门口,还穿着他那件亘古不变的睡衣。门一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切都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人厌倦。

我在车上,听两个女人讲三支猫的爱情故事,然后睡着了,坐过了站,又到对面坐车。跟你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神秘兮兮地走进屋里,说,我梦见我和小亚一起,在出租汽车里跟那个司机做爱,他竟然是个处男。呵呵呵

周周一脸愤怒地看着我,你是不是疯了?

求求你别再写小说了好不好?他忽然又奶声奶气地说。

别这么吸,再这么吸,我就让你吸啦。我威胁似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想吸啊,现在就想吸。他扑过来,笑笑地解我的腰带。

我飞起一脚,扬起的内力像一个透明闪光的火球直朝周周击去,一击即中要害,周周的身体像飘零的落叶一样朝后飞去,身体上的衣衫再一次瞬间裂成碎片纷纷扬扬,而灯光,确切地说是月光从穹顶上泼洒下来,直接笼罩着他,他耸着肩膀,以极其冷酷的姿态站立着,银色羽翼从两肩缓缓伸出,伸得越远,变得越透明,越模糊……恍如一个天使……

你又想什么呢?

周周不时抬头看我,而我的身体似乎也要在他的口中融化了。

我,啊,啊,啊……

我在清醒过来的瞬间激烈地射击着,一种完全的抛弃!不顾一切的殉情!!

***
小亚抬起身子,有点过意不去地摸了摸小司机的头发,说,你反应这么剧烈啊?

唔。好舒服啊。小司机从靠背上坐起来,脸上透露着红晕。

以前没有过?小亚有些怀疑地问。

是啊。第一次这样痛快。小司机手抓住方向盘,声音里有些失落,轻轻地喘息着。

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处男。小亚微微笑了。

初中时倒是有一个女朋友,后来吹了。

你叫什么?

夏一帆。

唔,干你们这行见的人应该很多吧?

还好啊。反正每个人都是过客,匆匆忙忙上车,出发,到了目的地,照表付钱,然后走人。夏一帆有些失落地盯视着路面。风从路的对面卷了一些纸和灰尘过来,冲到车轮下。

那你还能一直保持处男之身?呵呵。小亚自顾笑了,笑过有些后悔。

我出租汽车,又不出租自己。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

他语气有些重。小亚后悔似乎自己说话太重了,不禁脸红,摸了摸他头发,说,我开玩笑呢。

没啥。一会儿你到地方了,不也就走了?夏一帆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你有QQ吗?小亚说。

没有。

邮箱呢?

没有。

那么你平时根本不上网?小亚又有些好奇。

听一些同学说过,说上面什么都有,但我不会上,也没人教我,平时都在跑车挣月租费。难得休息,休息了也不会去干这些闲事儿。还不就抓紧时间睡觉了?

也是。那么你有手机吧?

唔,这倒是有。夏一帆伸手去口袋里拿,另一只手还放在方向盘上。

我不要你手机。小亚乐了,又不是打劫,就算是打劫,我就是劫色,不劫财。

夏一帆也笑,说,你说话比长相下流。

小亚笑了,找锤(cei,四声)呢?这么说你大哥。

***

我现在特别厌倦讲故事。每个人都有故事讲给别人听,全世界的人都忙着讲故事了,最后舞台上人头攒动,舞台下空无一人。

周周说,那你就别写了,你看你写的这都是什么啊。

怎么了?就算很烂,你编一个我看看。

我才不像你这么无聊。周周瞪我一眼,我觉得夏一帆就是你在来见我的路上的艳遇。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我兴奋地抓住周周的手。

真的。当然是真的。你看你说的,什么小一居室,消毒水味道,这不都是我这里的翻版吗?

哈哈,那证明我的创作能力还是有的。起码让你看起来觉得是真有其事。
周周瞪住我看,我看得出怒火正一点点在他黑黑的瞳仁儿里点燃,并一点点变旺。那么,你告诉我,那个小亚是不是就是你?

我?呵呵,看来你还真挺相信的,我怎么可能是小亚呢,我只是能进入他的身体里的一个游魂罢了。

我说了吗?我真的说了?我甚至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竟然说出了一直想告诉周周的话。我其实就是一个游魂。

我怎么跟人家小亚比,他二十二就结婚了,我二十二还在念书。我揪住周周的脸告诉他。
1/11/2006 1:42:00 PM (#4684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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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

小亚的新婚妻子阿兰坐在餐桌边,以一种极其快乐的姿势吃着一个石榴。

那个粉色的石榴被一分为二,粉紫色的一粒粒的果肉闪烁着成熟以后快乐的光。她熟练地搓几粒儿下来,放在手里,把根部白色的杂质去掉,那种揉搓需要恰到好处的力道,不能太重,会把果汁挤出来,也不能太轻,果粒掉不下来。

她一扬手,像是侠女发镖,把手里的东西倒进嘴里。重重地合拢嘴,挤压,细细的品,薄薄的嘴唇抿成一个一字,把所有果汁一股脑吸出,然后“扑”地把里面的硬核吐到旁边的纸篓里。

这时小亚轻轻走进来,快乐地说,我回来了。

噢,阿兰转了转身子,看了一眼他,手一扬,又一把果粒扔进嘴里,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来吃丝牛。

不了,小亚在转角沙发上重重坐下,长舒一口气,说,我有点累了。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有个人来陪?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

小亚切断动听的MP3铃声,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来,说,喂?

电话那头他的情人以极其失落的姿势躺在床上,赤身裸体,疯狂手淫。你为什么没来?

噢,今天有点累了,有事儿明天我到公司再说吧?他转过身,背对阿兰。你干嘛呢?

我,呵呵,一个人解决呗。电话那头无奈地笑了,喘息声一波一波传过来。小亚朝阳台方向走了走,似乎怕自己的话筒放大了这些音响。你为什么没来?不是说得很肯定了吗?

没什么,好吧?就这样。

啊,啊,啊……电话那头达到高潮,啪地切断了对话。

谁啊?阿兰好奇地抬头看小亚。

噢,同事。小亚目光闪烁。

***

妈,我回来了。

夏一帆推开门,走进有点黑的客厅。

回来了?累吧?饭在桌子上呢。累晚上就别出去了。

夏母摇着轮椅出来,慈爱地看着一帆。

唔,我早上早点出去。您去休息吧。夏一帆狼吞虎咽桌上的饭菜。妈,再干一段时间,我想找一个人,一起干双摊,这样负担小些,我还能休息。

好啊。不过这个人要找合适找准,要不然把咱坑了,咱找谁去?老太太白发不多,脸上也没什么皱纹,曾经的沧桑和眼前的幸福汇集在她的脸颊上。总有浅浅的笑容流淌出来,让人感觉像看到一朵在夏天清爽空气里绽开的花,那么暖和,那么美。

知道。夏一帆拿了一张纸巾擦嘴。

我还想让你边开车边再学点什么,夏母若有所思地看着一帆,这车呀,开十年八载可以,总不能开一辈子。再说,你还小呢。

唔。夏一帆停了嘴,我今天遇到一个人,比我大两岁,看上去就是个公司白领,说话办事儿的样子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

他目光空了一样地盯着盘子里的鸡丁,好像小亚就在某一块肉上站着,那些翻涌的欲望纠缠也一并浮现出来。

一帆?一帆?

噢。他慌忙站起来,收拾杯盘碗筷,夏母笑着说,你啊,是累了,都累得愣神儿了。快去躺会儿,早晨我叫你。还是四点吗?

夏一帆重重点头,开步走,去厨房。

***

周周在我背后吃吃笑着,看我打字,你啊,真是疯了,写得这么有鼻子有眼儿的,好像你亲眼见了,好像就是发生在你身上,好像你谁都认识,谁都见过谁都归你管一样。

得了。别说我,你在舞台上唱歌时更牛!我撇撇嘴,你一唱得入了境,那就好像谁都不认识,谁都不存在,谁也管不了你似的。

周周笑了笑,还真是,我唱我喜欢的歌时就好像……什么似的,就好像讲一个我特别喜欢的故事似的,那感觉,超爽……唱完之后还会有一点失落,好像从一场繁华或悲凉的梦里醒来了。

那说明你还真是个敬业的歌手呢。我严肃地看着他,所以啊,也别说我们无聊没事干,作家就得有作家的样子不是吗?我也要敬我的业啊!

那小亚后来是不是跟他的情人分手了?然后跟夏一帆约会?周周堪破玄机似地盯住我。

我说,没想过。唉!人生聚散哪,岂是我辈俗人所能预料!

周周大笑,你就卖关子吧,反正后面的东西我是不看了,别求我啊,(唱)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就怕别人求我,你写这么烂的小说,让我这么高尚的读者过目,这明摆着折磨人呢嘛?

说罢,还刷地顺一把头发,摆了一个漂亮的pose。

我冲上去扒他的裤子,看你跟我装酷,还是内裤……
1/11/2006 1:43:00 PM (#4684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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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一)

漂亮的朝阳缓缓升起来了。我的周周皇太子,在羞涩的欲望宣泄之后,在我的臂弯里睡得像一只脱毛的羔羊。我的长剑刺入两尺开外的大青石里,在清晨冷清的光线中闪着森然寒光,四周是浓密的丛林,我于是觉得我们是在一个巨人的头顶上,那些绿色植物便是它的毛发。丛林有很多让人觉得安静的音响,比如一两声鸟鸣,比如某一两片叶子飘落的声音。

晨露反射着阳光,明亮而有光泽,到处有七种颜色的闪烁,我们像是置身在这样的海洋中。

我忽然又有一种错觉,整个宇宙除了这个始终沉睡的巨人外,似乎只有我和周周两个人。

连穿衣服的必要都没有了。身为太子的周周也不必考虑回去继承王位了。

那些纷扰的名利似乎与我们都没有关系。

……

想什么呢?周周睡眼惺忪地亲一下我的脸,然后又把头埋在我的胸口睡了。

他依偎的姿势安详极了。我心里萌动而生的怜爱一瞬间淹没上来。这个人竟然是我的真命天子。我静静地欣赏着他睡莲一样的脸,泛有一两朵红晕,睫毛卷曲着,有力度的额角,头发接触在我身体上,痒痒地。

我轻轻靠近,深深呼吸,体验着那丝质中的味道。

***

小亚轻轻起床了,直肠子阿兰睡得像个孩子。

他轻轻地穿上衣服,看见调成无声的手机印着有五条未读信息,两个未接电话。打开来看,都是他的。言辞中充满了愤懑不平,抱怨他无情的,报怨他不理会他的感受的。

小亚有些不耐烦地想象着他烦躁不安的样子。他现在竟然已经过分到连夜晚也明目张胆地联系他了。

你怎么这么过分啊你?

一出楼门,小亚就拨通了电话。

怎么了?电话那头,小亚的情人睡眼惺忪,赤裸着身体在床上翻了个身。红色的绒面薄被落到了地上。

你给我发那么多骚扰短信,又打那么多骚扰电话是不是想让我老婆看见啊?小亚脸上升起了一团猩红,那是怒火的标志,作为一名多年没有大的生活波澜的男生,他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发这样的脾气,这样大声讲话。

唉,已婚人士就是不一样,这说话的口气,我听着咋就那么别扭呢?

没跟你开玩笑。小亚压了压在胸腔里奔突的怒火,你如果一直这样,会毁了我目前的生活的,你知不知道?

昨天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很孤单,你说来又没有来,你食言让我失望。一个人守在这个屋子里辗转反侧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好吧,今天我过来。我觉得我们也有必要谈谈了。

***

夏一帆此时在街上漫无边际地游荡着。

清晨的空气如同刚刚落了一场透雨,格外清凉,从打开的车窗不断涌进来,包绕在他身体的周围。他不断地从车内的后视镜中欣赏着自己有些苍白的脸,偶尔还会自顾地笑笑。他觉得自己挺好看的。但有些怀疑是不是足够讨人喜欢。

好看和讨人喜欢应该是两个概念。

这是一个比较贫嘴的话题,适合于交通台那几个发了家的主持人们去探讨,他们甚至还可以大肆向持手机听节目的人们索要发表意见的短信,由此来打发漫长的节目时间。那是他们的工作,我的工作是找到那些需要拉脚的人们,带他们上路,送他们到目的的,收他们的租费。

好在一天之计在于晨,现在没有那些贫嘴的人们的打扰。

他希望他的客人是那位小亚。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们还可以见面。

男人是有直觉的。

为什么不能见面了?他拿走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而这一切又分明不是一场大梦。

夏一帆看见天空那头太阳扶摇而上,已经挂在楼角上了。

很好的一天,这样的日子因为有了盼望而让人充满了激情。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他看了看表,七点十分,不远的地方有个衣着十分艳丽的女生从小区里出来,看也不看车里是否有人,自顾地招手叫车。

就在此时,小亚靠在车背上,无奈地看着车内挨挨挤挤的人头;小亚的情人翻身起来,失恋的预感和刚刚小亚的一腔怒火让他无比失落,点了一根555,重重地吸一口,烟雾腾空而起,缭绕着;小亚的妻子大觉迷阿兰翻了个身,她做了一个纷纭的梦,梦见自己又跟别人结婚了,她正疲惫不堪地准备她的二婚……
1/12/2006 11:54:00 AM (#4689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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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二)

疯狂叫喊以后的疲惫。

小亚整理着衣衫。在小一居里的战斗。他的情人发狂地抱住他,亲吻,甚至是咬噬。但任何热情,或者抓狂,都抵挡不住那样的五个字:

我们分手吧。

这是一种宣告,是通知,是命令,是决定。而对受众,这五个字就是伤害,是刀子。小亚挥开长剑,在自己和情人之间筑起一道剑气组成的墙。然后他运用内力,腾空而起,飘然离开。

他轻轻掩上门,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

没有人愿意被抛弃。因为没有任何人认为自己是垃圾。

他想象着他受伤以后的表情。他太了解被他扔在屋子里的那个人了。眼下的他不流泪,只是觉得不甘地坐在床上,他回想所有的过去,但又无计可施。

小亚冲着他大喊着,别想着办法指责我,这些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在能争取到的时候你没有争取,现在就也别怪谁。难道你是忘了?你是真忘了?

他听着他的指责,颓唐地坐到床上。

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小亚二十岁,他二十一岁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每天,两个人都在一起。他领着小亚走进这样正常人看来的“歧路”,对那时的他们来说,那就是人生的天堂。

天堂在人间,当你找到热望想要的一切。

他们的爱情,甘美如饴。

两个刚刚踏步进来的孩子,有点疯狂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也是这间屋子,还有外面的世界——酒吧,电影院,商场。一个大一的学生和一个大专毕业生在所有经过的地方留下他们爱情的痕迹。欢快的笑声,甚至是全身心的拥抱。有几次他们甚至在明亮的阳光下接吻了。那种亲吻,是一下子删除所有周围的眼光与观点的亲吻。

我们就这样一起生活吧?小亚说,抬起他深邃的眼睛,认真地端详他曲线柔和的下巴。

他忽然笑了一下,那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两个男人在一起生活,根本就是件荒唐事儿不是吗?

小亚难以置信地坐直身体,为什么在接吻时你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什么?他无辜地看着小亚,好像为一个小孩子的无理取闹感到恼火。

告诉我你根本不在乎我们俩的感情啊。小亚几乎是在叫喊。

我们的感情?我们怎么了,我们不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有时会一起做做坏事嘛?

呵呵,小亚生气地笑了。你就是这样看?

那还要怎么看?

***

畅达园门口有一辆出租汽车。

小亚招手示意。

车起步,到他面前,停住。

风有些萧索,大概是回忆的不快乐让人有这样的感觉吧?小亚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坐进去。刚说出目的地,就看见夏一帆微微笑着看他。

啊,夏一帆。小亚有些慌乱。

呵,是我。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怎么知道这个时候我会在这儿?

靠猜的。夏一帆还是笑笑地看着他。

是说男人的直觉吗?小亚有点打趣地说。

我也不知道。夏一帆似乎发现了什么,说,你怎么了?好像不大高兴?

不是因为你。小亚连忙解释,有一些别的事儿。

哦。我以为你以为我跟踪你呢。夏一帆有些羞涩,打火,起步。车一溜出去,就卷起一些垃圾废纸。城市华灯初上,垃圾都显得异常活跃。

什么我以为你以为的!我又不是明星,你又不是狗仔队,跟踪个什么劲儿?小亚笑了。

是啊是啊。夏一帆附和,随手打开点音乐,叮叮咚咚的音符流出来,是神秘园的,显得车厢里异常安静。对了,每晚都来畅达园吗,我接你?

不用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小亚沉沉地说。

夏一帆有点明白了,安静地闭了嘴。

沉默许久,小亚开口说,你看见我手指上这个环了吗?

夏一帆笑了,说,是指环王里的那个吗?

不是,小亚也笑,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表示这个人已经结婚了。

噢,啊?夏一帆脸腾地红了,似乎是一直忽略了这个细节,他特意认真看看小亚手,注意到确实是一枚白金钻戒。这种东西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种代表意义。说,那你还……

还什么?小亚说,还对你那样?

夏一帆点头。迷惑不解的表情在脸上洋溢,是不是说你老婆都不能满足你的欲望?

不是。

那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同性恋呀。

看着小亚坦然的表情,夏一帆更加迷惑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唉。小亚深深叹一口气。怎么所有人都这么问呢?因为我没办法跟男人结婚,所以只能跟女人结婚。

结婚是必须的吗?夏一帆像是在问小亚,又像是自问。

是啊,结婚是必须的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1/12/2006 11:55:00 AM (#4689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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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三)

周周抬起头,看着我的脸,说,结婚是必须的吗?

我笑了,你问自己吧。我怎么知道?

周周说,这个问题要看对谁吧。比如对你妈妈来说,你必须每晚回家睡觉,而对于我和你来说,我们是多么希望每一个晚上都在一起啊。

哎,你别说,我笑了,二傻子周周有时也挺有灵性的嘛。

放屁!我傻!我傻这世界上还有聪明人嘛?周周嘴撇得很开。

是,这世界上没聪明人了,都是被你传染的。我大笑。

他扑过来在我两腿间一抓。不想活了吧你?

我大笑,你啊,说不过就动粗。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还说我是吧,你把我们的事情写到故事里,我还没收拾你!

什么事啊,什么你和我的事啊?有关两个男人能不能一起生活的事儿?

周周点头。

我写的难道不就是生活的真实吗?还是很残酷的生活的真实。

我不笑了,看着他。他有些尴尬,自顾在床边坐下,不看我。

***

夜色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它掩住了羞怯,掩住了端庄,却保护着欲望四处飞散。

夏一帆的车里充满了欲望的气息。

小亚狂烈地放纵着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压抑他的东西。是他把自己束缚在一道无比结实道貌岸然的网里了。

他吸吮夏一帆,随后像是一个小女人,要把自己全部奉献给情人一样,他引导着夏一帆进入他的身体。初次的刺痛让他深深地喘息着,那种深深地吸气所发出的咝咝的声音几乎把他变成了一条深夏黑夜里的眼镜蛇。

没有咬噬。

眼镜蛇小亚只是纠缠着身体下那个处子的青春。

夏一帆像殉难一样闭着双眼,轻声呻吟着,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圆润的额角闪烁着汗珠。

小亚的每一个动作都漾动他身体里汹涌的潮水。

在这个空间里我仍然以游魂的样子飘荡着。我没敢进入小亚的身体和他一起去感受那些可以点燃一切的东西,那会令我虚弱。我只是在这个空间里飘荡,以护卫者的姿态助长两个男生的爱情,对一切风吹草动保持敏锐的感觉。

高潮来临时,夏一帆像绷簧一样猛然坐起来,紧紧抱住小亚的身体,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眼睛睁得很大,闪烁着迷乱的光芒,像感受袭击一样不规律地眨着,口里发出几声简短而强烈的喊声,然后是律动,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

周周有点不服气地看着我,说,你别写了好不好?这算什么嘛,这个小亚跟那位分手了,一点也不难过?太有背常理了。

谁让你看来着?我笑着刮一下他的鼻子,你明明说过不再看了。再说常理,在你这里都行不通,在小说里就更可以行不通。

周周听出我话里有话,赶忙戴上耳机听音乐,不理我。

见周周爸爸妈妈的那天,我下午没课,一个人去图书馆。震铃声一响,手机像陀螺一样在桌上打转。

我压低声音,捂住嘴,喂了一声。

在上课吗?在图书馆?我说你听着,晚上跟我爸爸妈妈一起吃个饭。就在福祥居吧。

怎么了?我听出周周的口气有些不对。

电话那头干笑了两下,说没事,你来吧,六点半。我挂了。
1/12/2006 11:56:00 AM (#4689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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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四)

福祥居里灯火通明。红火是显然的,京城里的任何一家铺子,只要有了好门脸、有个好名字,再装修得富丽一些,没有一家不红火的。吃与其说是一种习惯,倒不如说是一种体面、甚至于一种文化。

周周订了一个小包间。

我打开门,三双眼睛齐刷刷朝我看过来。

天哪这三双眼睛。

是说人类的感情太复杂我无法彻底了解吗?那一刻,我深深希望,我就是自己小说里面的游魂。

周周像见了救世主一样朝我扑来。

我长剑一挥将他隔绝在剑气之外,并厉声道:本是隔绝之境,你为何要引外人来!吃我一剑。长剑卷起的剑光扫落了周围所有的绿肥红瘦,飘散的花雨像箭一样朝赤身裸体的周周射去……

周周拉住我,向他的父母介绍我,向我介绍他的父母。我则在一种迷离状态里跟随他到桌边,在他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周周穿得很好看,休闲装散发着复古的气息。头发像以往那样绑在后面。无领的白色T恤上印了一个脸谱,那个脸谱一半是青衣,一半是花脸,诡异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周周的脸几乎综合了他父母亲的一切优质元素,漂亮的额角来自周父,圆润的皮肤来自周母,眼光底色中的微蓝,洁白的牙齿,厚薄适度的嘴唇……作为一种结晶体,他无愧于面前的这两个人。

周母清了清嗓子,看着我,说,你,还在读书吗?

我轻轻地放下装饮料的杯子,看见那些气泡像小型的龙卷风弯曲着成排地升上来,从杯底到杯面,到处都是龙卷风。然后抬头,看着她丰润的脸庞,点头。喉管里发出一种类似于嗯又像是不的一种声音。

我分不清自己所使用的语言了。

这种场合会让人方寸大乱,即便是一个游魂也不例外。

我听周周说,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周父比较直截了当。

我腾地脸红了。我觉得我的衣服瞬间即逝,化做了碎片,和那些飞扬而去的花雨一起怎么也找不见了。

周周先点了点头。

我说,是的。我们偶尔会见面,在一起。

我想说的是,我们偶尔会在一起,我用他的电脑写作,他学习音乐知识,我们是互相促进共同进步的。但我只是听见自己的心咚咚狂跳着,杯子里的雪碧安静异常,一点龙卷风都没有。

这怎么可以呢?周周的父母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并且把进门之初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里加进了内力雄劲的愤怒,直朝我喷射而来。

那一瞬间我明白地领会到一点:我面对的这一对,实在是来者不善。

我面对的,是一对中年知识分子。他们是特别擅长晓知以理动之以情的一对。周父从中国古代的男风,讲到近代的狎伶人,再到新中国的大好河山,列举了种种丑恶现象深切危害,同时陈列了众多美妙凄婉如梁祝再如罗茱等爱情故事动人传说来阐明人间正道伦理纲常,并且旗帜鲜明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这种事情,不为社会所容,有背常理,更何况连做人最基本的义务都没做到。

是什么?我有些迷惑。

生育后代啊。周父推了推大眼镜,眉头紧皱地看着我。最基本的嘛,对不对?

噢。我喝了一口雪碧,希望能搅动出一些龙卷风,希望龙卷风从里面出来,把周周的父母也包括周周从我面前统统卷走。

接下来,周母尽数她和周父的恋爱经过,算作是现身说法,并以此来赢得我和周周的肯定和鼓励。最后她看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周周,总结似的说,经过当年那些努力,才有了现在,和现在的你。

我觉得我真应该随身携带有备无患两枚金色的奖章,这时我就可以亲手颁发佩带在面前这两个中年人的身上,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制造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或者我应该像国际大专辩论会上那些能手一样,情绪激昂地站起来,说:我不同意对方辩友的观点,我方认为,同性恋婚姻同样能完成做人的基本义务,首先,……,其次,……

或许我应该站起来手舞足蹈,唱道:今年爸妈不收礼呀,收礼就收脑,白,金……

我什么也没做,在福祥居包间里,我只是个听众,偶尔发出点无知的声音。同时我又是罪犯,所犯的罪行让我有义务听原告的牢骚。

我觉得很孤单。尽管,周周不断偷偷搞一些小动作给我打气。但那些小动作并不足以抵消这次意外的袭击所造成的元气大伤……
1/16/2006 9:05:00 AM (#4705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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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五)

我在绿意四溅的孤岛上拔足狂奔,长剑不知了去向,或许它还插在大青石里没来得及拔出来,衣物不知去向,它们早已分崩离析,周周不知去向,他已被生擒活捉;轻功不知去向,它已无法让我避开灾难。那个巨人苏醒了,他不断地用它无形的大手,搬起孤岛上的两座大山向我砸来……

好不好?周母那张绝对算不上饱经沧桑的中年妇女的脸在我面前一点点清晰。

好不好?她甚至隔桌抓住了我的手,深情地那样握着我。

嗯?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紧张等待的周父。

只有周周没看我,他紧张地转动杯子,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我点点头。好吧。

那么说你同意了?中年女人大喝一声,透露着身为人母得到胜利以后的兴奋。

我想我该回家了。周伯伯再见,阿姨再见。

我耳边轰鸣着妈妈的声音:这孩子!不是教过你好几遍了吗?见了跟爸爸妈妈差不多大的人要叫叔叔阿姨!懂吗?怎么就跟哑巴似的不出声呢?这让人家多笑话!他爸,你倒是也管管你儿子来,你看他,那副样子,我一训他,他就这么瞪着眼睛看着我,一点礼貌也不懂!……

***

小亚回到家里,有些疲惫地照了照镜子。

这几天怎么这么忙啊?阿兰正在看电视,拿着遥控器过来抱他一下。

唔。小亚有一搭无一搭地答应,将她抱在怀里时,在额角轻轻亲了一下。与其说亲吻,不如叫接触。蜻蜓点水一样。

一起看电视吧。阿兰说。

什么节目?小亚懒洋洋地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个红枣扔到嘴里。

中国式离婚。

啊?这什么节目啊这是,看看体育台吧,我想看网球。

不,我正看得来劲儿呢。阿兰嘴一撅,不理他。

这刚刚结婚,你就看离婚的东西,怎么着,想提前接受教育啊?

阿兰一巴掌打在他腿上,接茬看电视不理他。

小亚觉得没意思,坐到书房里找闲书看。

阿兰忽然从背后蒙住他眼睛。

干嘛你?让你调台你不干,我看会儿书你又来捣乱。小亚瓣她的手,她才放开。

我今天可从你书架看着禁书了。

小亚笑笑地看她:什么书?

同性恋亚文化。阿兰精明地看小亚的眼睛,一眨一眨地。

是吗?在哪儿?好久没看了,快拿来我也看看。小亚若无其事地在书架上找。

阿兰冲过来狠狠扭他的鼻子,你有病啊,看这种书?

你感冒过没有?小亚笑笑地问她。

当然。阿兰瞪大眼睛看他。

着哇,如果同性恋真的是一种病,那就和感冒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谁都有可能得上喽。小亚若无其事地翻开那本名著。

那怎么能一样?阿兰撇着嘴巴表示不同意。

从症状上是不同的,但从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当然有个前提,就是它本身就是一种病。小亚俨然一个评论家。

可不就是病嘛。阿兰转身走开了,我看电视去了。

***

我在绿意四溅的操场上拔足狂奔,夜色四合,隐隐约约有人牵手散步,有人练习长跑,教学楼的灯光远远看过去,像是明亮的盒子。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是不是也想有个人来陪……”

手机铃声响了,周周的大头贴冲着我傻笑。

挂断。

没一会,“当你孤单你会……”,又响,再挂断。“当你孤单……”,再挂断。

我在重复当中感受到一种报复的快乐。好像我的长剑又回到了我手中,并不断一剑剑向周周劈去,而他却执着地赤身垂首,不是在请求救赎,只是用沉默来忍受……他,好可怜。那些飞扬的花瓣在空中飘飞,形成一道道彩色的虹,环绕他一丝不着的周身……

铃声又响,我接了起来。

喂,是我。我冷冷地。

你怎么了?给家里打电话你不在,去网吧找你你不在,现在我几乎找遍了所有教室……你到底在哪儿啊?周周几乎声嘶力竭地冲着听筒喊。

三分钟后,气喘吁吁满身大汗的周周一路狂奔而来,一头扎进我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也在忽然之间闸门大开、泪如雨下。

就那样拥抱着,在漆黑夜色里一言不发,抛却了宇宙间一切地,尽情宣泄。
1/16/2006 9:05:00 AM (#47057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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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六)

你到底想要什么?周周不看我,只定定地看天花板。我说就这样在一起,你觉得我不够爱你,我终于鼓足勇气跟父母摊牌了,你又觉得受到了莫大伤害。

我也不清楚。我搂着他,让他贴在我身上,这让我有更多的安全感。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赤身露体站在你爹妈面前。我,有点接受不了。

那你也不能同意呀?周周语调上扬。

同意什么?我不看他,也定定地看天花板,我不知道那个平面上到底会有什么。

同意跟我分手。周周吸了吸鼻子,刚刚大哭的结果是让我们两个说话都有些瓮声瓮气。

我也不清楚。反正看你妈那苦口婆心的样儿,我就受不了了,而且我当时心思也不在。

周周说,我早就发现你有这个毛病了。动不动就魂不附体。

我不是告诉过你嘛,我呢,其实就是个游魂。

游魂是吧?我这就吸你去,真是游魂儿的话就别叫得欲仙欲死的!

说着,他起身往下边移动,还一边笑笑地望着我。刚要张嘴骂他,他又一下子扑过来堵住了我的嘴。那一吻,有力而且执着,险些让我窒息。

你跟他们摊牌……唔……也要跟我商量一下,让我有心理准备呀。

我用力地推开他,他湿滑的舌头四处乱舔,弄得我脸上都是口水,我几乎是笑着把这句怪罪他的话说完的。这个人怎么这么孩子气啊。

你的希望就是我的行动准则!周周饱含激情地赤裸裸站在单人床上,他坚挺的生命树随着他激昂的话语一翘一翘地。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孩子气啊。我笑笑地仰视着他。

他忽然跪下来,用嘴含住我,含糊不清地说,人……活着……不就是要……要充满激情吗?

***

周周不知道要怎么向父母解释。他们几乎每晚都要打电话过来,问起关于我的事情,他总是惨然一笑,说,您忙吧,不用理会这件事了。我会处理好的。唔。唔。这几天我演出比较多,就暂时不回去了。

我感觉得到,周周父母的直觉还是起作用的。他们可能十分了解这个儿子。尽管这样,他们还是坚持要让他搬回家去住。

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在支持着他们。从他们的眼睛看过来,他们的儿子几乎要陷于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的魔掌了。世上所有的父母是不是都这样:自家的儿子永远是完美的没有缺憾,有任何缺憾也都是别人带坏的。

周周每次都软软地拒绝他们的邀请。并且在电话里历数自己这个小公寓的好处。比如有人打扫,比如安全而且可以放喧嚣的音乐进行练习。在家里这会吵闹到他们,爸爸心脏不好又要搞科研……

周周不擅长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但他是爱这对父母的。

你还是搬回去住吧。有一天傍晚,我早早地赶到了周周的住处,对他说。否则我会落下一个言而无信的坏名声。

周周敏感地抬头看我,怎么?我妈去找你了吗?

没有。我说,坚定地闭上嘴巴。

真的?周周不信地看我。

真的没有。我是觉得,那天我已经答应他们了,如果他们最后发现,其实你变本加厉在“变坏”,你也明白当父母的没有恶意——他们不杀了我才怪!

你是真不明白我的心意,还是装不明白我的心意啊?周周忽然大喊了一句。他很少发这样的脾气,但我感觉到,这几天以来,他的内心没有平静过,此时的大喊只是波翻浪涌之时的一种症状而已。

或者,你到底还是爱上了别人?

我没有。我静静地站着,脸上木无表情。我强烈地意识到,我的思绪又要飘走了,我又要进入一种无意识的游魂的状态。这种状态很好,它可以让我从将要降临的打击前面悄然逃开,让我进入到一种无我的境界中去。这种能力也算是一种修为吗?

***

剧烈地争吵的结果是,周周从我面前逃走了。而我逃走的灵魂又回到了我身上。

其实从争吵之始,我们都有点不清楚我们在吵什么。

你是不是从未想过和我一起生活?周周剑眉倒竖,凤眼圆睁。

我才懒得跟你吵!我大声吵出一句,在床边恨恨地坐下。

那你为什么一再劝我回去住?周周瞪住我不放。

因为你爹妈希望你那样,别老质问我,你自己的生活,不需要我老告诉你怎么打理!我不看他。这种不在目光上的接触更激怒了周周。我感受得到他呼吸在加速,他心跳的咚咚声甚至影响了我。我觉得心跳得厉害,我的脸一定已经很红了。但我没有办法阻止。

我终于在那个荒凉岛屿上看见了周周,我们赤身露体地对望,然后赤身露体地冲向对方,不是拥抱,却是撕打。我们对自己先前坚信的一些东西开始动摇了。这种动摇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两个人之间的战争。

在父母亲情和同志感情之间,我们需要通过战争来进行抉择。我们高举着双臂推搡着对方。我想把他推到出发时的那个地点上去,而他想把我推他的力量化解开。我看见我的手在他漂亮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一道的血印……

你应该明白我的心吧?你应该明白的,对不对?

我清醒过来时,周周摇着我的一支手臂,眼睛里泪光闪烁。

我不懂。我木无表情地看他。我真的不懂。

你不懂什么?你又懂得什么?泪水从周周的眼睛里迸发出来,流过脸颊。为什么你总是有那么多的不确定?你是不是连爱不爱我都不知道?

我也开始流泪了,但我的冷漠没变,我定定地木然看着他流泪的脸,说,请告诉我,爱情是什么?

周周腾地从我面前站起来,胡乱擦了一下泪湿的脸,从他的胸腔里爆发出一个声音:我FUCK!然后风一样从我面前旋开,冲了出去……
1/16/2006 9:06:00 AM (#4705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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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七)

爱情是什么?

我定定地坐在属于周周的小屋里,思考着这个抽象的词儿。

它能是个什么东西呢?它是一股烟儿吗?是我们意识里的一缕轻烟,四处飘荡,充满心胸,于是让人义无反顾,不顾一切地与心爱的人在一起?

它或者只是一个美好的词汇,可能在人间,它根本没存在过,只是无边无际的可耻性欲的遮羞伞?

它是不是只能在男人和女人之间以法定的形式传统的样板存在?

我和周周之间这种关系难道真的可以归于爱情?他说他爱我。他真的爱我。他在我提出分手后,从酒吧里的某个角落看着我落寞的表情。他扶起烂醉如泥的我,把我们的身体用清水洗濯干净,然后毫无顾虑地让我进入他的身体……

我忽然特别特别怀念红酒流过食管的感觉。那些东西如同血迹,每一口都让我觉得在渴饮鲜血。然后我就会在眼前看见一个大大的水池,里面就会漂浮起一具一具已经频于腐烂的尸体,浓浓的带着腥气的血水脓浆就会从尸体里流出来,整整一池的血水泛着深深的红色,而我,立在池边,依旧赤身露体,拿个形状酷似高脚杯的器皿,盛一杯血污,倒进嘴里……然后我就会在这种糜烂的想象里狂呕不止,然后我就会随便找个地方倒下,睡去……而那个深爱我的人就会来找我,把我从难以停止的噩梦中搭救出来,给我半晌激情的温存……

我忽然悲从中来,伏在周周的枕头上,孤单地抽噎起来。

***

酒吧里声色喧嚣。我躲藏在一个较为黑暗的角落里,看周周放纵的表演。他轻快地扭动着身体,在那个小小的舞台上。作为一名放纵的歌者,他把男人特有的妖魅表现得畅快淋漓。他脱掉了白色T恤,平滑的属于我的皮肤闪烁着动人光泽蓬勃而出……

那些看官尖叫着,把手伸向这年轻美丽的身体。他们的手几乎是在揉捏着他的乳头。周周毫不顾忌地将手伸向牛仔,一下扯开拉链……

我旋身飞上舞台,以卓绝的轻功将周周挟在臂下,一鹤冲天,直穿透这座十层的大厦,飞上迷离的夜空……

周周在我臂弯里呻吟着。我干脆的拥抱几乎让他窒息,我执着地亲吻,感受他的泪无声地下来,在我们的嘴边堆积,而台下,那些同志们振臂欢呼着。杂乱的声音与音乐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梦境一样的氛围。

只是,这一切,是算噩梦还是美梦。

刚刚拨开人丛、冲上舞台时,瞬间的勇气与果敢还在刺激着我脆弱的心脏。我的脸一定沉浸在一种美好的桃红色之中。而我拥抱着属于我的男人,自豪地抛开一切烦扰,忘情亲吻……

***

小屋里一成不变的味道与凌乱。

我坐在桌前,开始在键盘上轻轻敲击,编造谎言,编造阿兰、小亚和夏一帆错乱的爱情。


***

小亚第一次去夏一帆家是在一个傍晚。薄暮的光辉缓缓洒进这间小屋。夏母摇着轮椅从他面前走开去厨房拿东西的形象像照片一样,一下子定格在小亚心里。他忽然深深可怜起这个母亲来。

来吧来吧,吃点西瓜。这还是一帆上周买的。该是消灭掉的时候了,再不然就坏了。

老人家拿了一个托盘,放在膝盖上,前进时有些吃力,那个托盘也一震一颤的,很有掉下来的危险。小亚赶忙上前帮她。夏一帆这时从卫生间出来,说,我来吧,你去洗洗手。

西瓜很甜,而且籽很少。阳光洒在地上,印了一方明亮的晕黄。

夏一帆去厨房做菜。叮叮当当锅碗瓢勺的声音之后,有诱人的香气飘出来。阿兰很少做饭,除了大量吃零食之外,他们去得最多的就是小区门口的新疆风味馆子,那些东西反反复复吃了又吃,直到想一下都觉得恶心的程度,他们才走得更远了些,去一家饺子馆。

四个小菜一会儿就摆上桌子。夏母热情地招呼小亚,让他不要拘谨。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来着?夏母吃了口米饭,抬头看着小亚。

妈,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他打我的车来着,然后睡着了……呵呵。夏一帆羞涩地看了一眼小亚,正好碰上小亚笑笑的眼光。

啊,瞧我这记性。夏母一边说一边夹起一大块鸡蛋放到小亚碗里,说,怎么样?我们家一帆的手艺还不错,嗯?

是啊是啊。小亚由衷地夸赞了一句,有一帆这样的孩子您也就放心了。

是,家里外头都不用我操心,每月把工钱交到我手上,除了当个拖累,我是什么忙也帮不了。

妈,您又说这些干嘛呀?一帆眼圈有点红,赶忙给小亚又夹了一大块鸡蛋。多吃点啊。

我们家一帆哪,平时就没有什么朋友。能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是他的运气,你还得多帮帮他。啊。

我会的,阿姨。小亚有些脸红,他觉得自己有点虚伪。他很聪明,悟性又高,我以后多教教他用电脑。看看是不是再学点什么,没准将来还能改改行。

那样啊,就太好了。夏母欣慰不已,连胃口都因为快乐而显得好了许多。

夏一帆的房间朴素而且整洁,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小亚分辨了半天,确定那不是消毒水,也不是清新剂,就是有很熟悉很亲切的一种香气在四处缭绕着。

直到他伏到夏一帆身上时,才猛然省悟,原来那气味就是从夏一帆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夏一帆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很多。小亚虽然有过接吻经历,却因为面对这样一个单纯处子,未免也激动异常。

他们双唇轻触,柔和得没有了做爱时的猛烈难耐,反而好像要彻底探索对方的灵魂一样,而嘴唇就是这灵魂之门。夏一帆轻轻开启,让小亚进入时,低低地出了一口气。小亚在一瞬间感受到了那种香味儿,几乎陶醉般地,吸住他的舌尖……

“笃笃——”敲门声让两人触电一样迅速分开。

夏母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帆,冰箱里有酸奶,你给小亚拿着喝……

知道了,妈。夏一帆看了一眼小亚,脸上的嫣红几乎让小亚迷失了自己。
1/17/2006 12:20:00 PM (#471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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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八)


接下去要怎样?

我有些疲惫,又有些无聊。我曾经自命不凡过,为什么现在我似乎不知道自己要给这样的爱情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与周周的偷情仍在继续。似乎只能通过偷情的形式继续。我曾经不满意自己的角色,周周通过与父母摊牌想让我有名有份,然而事实上,我们现在才是在更加彻底地品尝偷来的果实。原来我还敢大摇大摆走进周周的公寓,现在似乎在一楼的门厅里、走廊里、电梯里到处都有监视的窥探的眼睛。那些周父周母安插在周周周围的密探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从我下公共汽车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跟踪我,然后把时间表,以及在这段时间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随时随地向他们汇报。

我经常会在敲门前,在走廊里突然转过身来,发现后面只是空无一人的黑暗。

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游魂,确切的说,我和周周有些像搞“同志”工作的“地下党”。

我每次走进那间小屋的第一句话往往是:周同志,你妈今天不会来吧?

周周会笑笑地拥住我,在额头上亲一下,说:怎么老问同一个问题。不会来的啦。

我挣开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倒气儿,说,那可不见得,万一是突击式的检查怎么办?

周周会笑得更开一些,说,来了也不怕,我的地盘我做主。

***

什么样的生活是我们想要的?我们为什么要接受不想要的生活事实?

我忽然想痛快地给这些故事一个结局。我和周周的。夏一帆和小亚的。

那是个阳光满溢的下午。我坐在临街的酒吧里,很多阳光从我面前洒落到地上,很明亮。外面的建筑都在通透的空气里变得异常清晰,像是一幅画。

我静静坐着,想象所有人的所有结局。

其实你并不能结束什么。小亚忽然从阳光里飘出来,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他的眼神冷酷极了,我看得出他有愤怒,但他似乎对我无计可施。我现在没考虑他的事情。我在考虑夏一帆,他妈妈把一整个杯子几乎砸在了他头上,骂道:畜生!你什么时候干起了这样的勾当!

他无声地流泪,几乎不躲避母亲的抽打。老太太打得没了力气,又恨又心疼,一把把他拥到怀里放声痛哭。

***

你在听我说吗?

小亚的手伸到我面前,晃了晃。

你不能这样。

我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木然地说,我不能怎样?我也没怎么样啊?

你不能毁掉我的生活。还有一帆的。他母亲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小亚几乎是在用恳求的眼光看我。

来不及了。我有些失落地看外面温暖的阳光。夏一帆正气冲冲地开车朝这个酒吧赶来。他要找我算账,他和小亚一样,认为是我毁了他们的生活。

谁也不会毁谁的生活。谁也不能建设你的生活。你的生活是你的,我何尝操纵过呢?我看着小亚平静地微笑着说。

我选择了这个临街的酒吧,而且选了一个特别好的天气。这种见面无疑会减弱这次会面的谈判成分。

夏一帆来了,像一个刚从战场上挂了彩的小战士,额角一块创可贴,红色鲜明,看来伤得不轻。脸上也有些青紫,但帅气没变。他一屁股坐到小亚旁边,没看我,反而直接看向小亚,说,我们分开吧,以后不见了。

为什么?小亚凶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就因为你妈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对。夏一帆不看小亚,只专注地看洒落在自己手上的阳光。那些阳光特别明亮,他第一次发现,阳光竟然是一些透明的液体,他们缓缓地在他手边流动着,像是一个亲密的吻。

我怕我妈会死。她只有我,我就是她全部的生活。夏一帆低声嘟弄着。

你妈是个好人,我觉得她很亲切、很……小亚说。

但那是在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前。夏一帆打断了他。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小亚迷惑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夏一帆也迷惑不解地看着那些阳光。阳光为什么会是流动的液体呢?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生在一起?小亚抓着他的手。

你没有这个资格!夏一帆忽然甩掉他的手,声音高了八度,周围有几个桌子上的人们抬起头来看他们,好奇地,不解地。

从我那个角度看小亚和夏一帆,甚至全世界,真是一个绝佳的角度,每个人都疑惑。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没有什么一眼就可以看透。包括这些透明的流动的阳光。

小亚明白夏一帆的意思,的确,一个已婚男人,你凭什么拖住他不放?你凭什么?
1/17/2006 1:08:00 PM (#471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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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十九)

我很想给小亚和夏一帆设计一个世外桃源,可惜,现实说,那太不现实了!你蒙谁啊?

我笑了。坐在周周的电脑前面。笑着。我是个设计师,我其实是一个很卑鄙的设计师,我设计别人的生活和命运,却不负任何责任。

尽管,昨天下午,小亚绝望地看着我,甚至跳起来一拳击向我的面门,大吼了一声:你这恶魔。

但我还是端坐在他的对面,笑笑地看着他,说,恶魔不是我。

的确。我不负任何责任。生活是你的,对吗?

你拥有想要的一切,确切地说,你拥有眼前的一切,但你并不知道哪些才是你想要的。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你想要和夏一帆一起生活吗?那你就去追他啊。向阿兰摊牌,把苦心经营的小家推翻重新建设;向夏母摊牌,告诉她其实真心相爱的人就应该有权利在一起生活。

这么高尚的理论你应该亲口说出来才对,对不对?

小亚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他沮丧到伏在手臂上泪流不止。那种憋在胸腔的哭泣更让人觉得难过。夏一帆已经走了。他的车仍然像来时一样,裹着绝望的寒意。不知道他的下一位客人会不会感受到这种气氛……

我安慰不了小亚。我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世事真的如棋局。起初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游戏的规则,等到我们终于发现并学会了这种规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处于这种规则之外。

作为一个同性恋者,你到底想要什么?

首先你想要真爱,但你的真爱在规则之外。
其次你不想要孤独,而只有在规则之外,你才能够不孤独。
再次,你好不容易得到真爱了,也不孤独了,又发现自己像是个偷鸡摸狗的贼。
最后,你终于敢向全世界大声宣布了,但立刻遭到人们异样的关注和孤立。

小亚怔怔地看着我,有些木然。我知道他一字一句都听懂了,他正一点点陷入绝望的困境中去。他忽然想说话,嘴唇开启了一下,但没有声音发出来。

他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眼睛周围。眼睛红红的,像是涂了一层眼影。一种妖媚的帅气让观者不忍侧目。

我想,小亚终于说出了两个字,他停了许久,说,我想让你离开我的生活。

我笑了,说,这很简单。DEAL!我轻轻触摸了一下他的手,成交了。


***
周周认真地看着我说,唉,太好了,你终于放弃这种无聊的创作了。

没有啊。我没有放弃啊,尽管我没有写出来,可我还是想象了。只要想象,就已经是在创作了。

我笑笑地看着我的爱人。

两个结局:

一个是,我在若干年后的春天,也是阳光灿烂的午后,在那个酒吧门前遇见了小亚,他已经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了。蓄着小小的整齐有序的胡须,额角有一点点的鱼尾纹。点烟的姿势熟练极了,一看见我,先是呆住,即而微笑,只是笑得很不自然。他的妻子阿兰拥着她的胳膊。女人一旦苍老了真可怕,像是被吃空了果肉的桔子皮。

我暗自想着。三十七岁的小亚看见依旧二十岁的我,不仅仅是意外,更有说不出的疑惑。我说过,这世界充满了疑惑的人和事,他疑惑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他缓缓地放开妻子的手,走到我面前来。似乎我的形象从来没有从他的记忆里淡出过一样,扶住我的肩膀,想说话,但只是翕动了几下嘴唇,就又陷入沉默了。

夏一帆可好?

他吗?小亚说。脸上现出悲凉的气氛。他自杀了,跟我认识之后,他经历了很多。

我笑笑,说,这我知道。是在一个愚人节对不对。他死时已经是名贯人间的歌者了,可惜,对他来说,生的意味真的已经从浓到淡,从有到无。选择在那样一个日子,你觉不觉得,他是在嘲笑这个世界和一些人?

我把目光慢慢离开小亚狐疑的眼光,看向远处滚滚流动的阳光,说,以自身的死来愚弄这个人间,也算是一种悲壮,不是吗?

是你,是你!是你杀了他!

小亚忽然惊悚地离开,远远地指着我的脸。

我看着他,狰狞地笑了。
1/17/2006 1:12:00 PM (#471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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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二十)

还有一个结局。我没有跟周周说。我这个人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周周说我跟他做爱时也是这幅德性,老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欲说还羞,硬装清纯少年。

我说你找抽呢吧?

你抽我呀,你抽我呀,叫你那个小破手有来无回你信不信。

太猖獗了这也。我长剑一挥,欺身便刺,周周像是早料到我这手,躲开的瞬间已然短刀在握,一招便取了我的右手,我闷哼一声,扑倒在地,红艳的血液花一样绽放,喷射,一时蔚为壮观……

想什么呢又?周周把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
另一种结局是,那个下午我在酒吧前确实遇见了小亚,他也确实和阿兰挽着手。但他竟没认出我来,他只是亲密地跟阿兰低声聊着天,看起来岁月的风尘并没有分开这两个人,他们已经平稳过渡到了一种亲人的关系。

据说这种关系是稳固的。据说恋人之间只有过渡到这种关系上才是稳固的。

我还看见了夏一帆,他和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也挽着胳臂,两家人几乎站成了一个小半圆。相互有目光的交流,也低低地快乐地交谈着。

一会儿酒吧的门开了,两个男孩子走了出来。从容貌上看起来,他们几乎和当年的小亚和夏一帆没有区别,只是要比小亚和夏一帆留在我印象当中的样子都要年轻。那是他们的儿子,算起来也不过只有十六岁上下。他们亲密地挽着手,深情地望着对方,甚至当着两对父母的面相互亲吻了一下。

小亚说,这两个孩子!这下看够了?这就是酒吧,有什么新鲜的?

阿兰说,小孩子嘛,不就是好奇呗。

夏一帆还没有开口,两个孩子已经七嘴八舌起来了:

谁说不新鲜?我看见了,那个吧员儿挺秀气的,看我们拉手接吻还脸红来着。

是啊是啊,我都不能忍了。还有两个吧员儿比我们还亲热呢!

而且有好几桌儿都是一对一对的,哪有像咱们这样儿的,两家人大聚会,以为吃快餐麦当劳肯德基呀!

就是!下次我们自己来,你们别跟着啊,不带你们玩儿了……

嘿,你个臭小子,信不信老子抽你啊?小亚一幅我是老爸我怕谁的表情。

就是,以后只要想来就跟我们说,听到没?夏一帆对儿子就温柔许多,说,你看这样多好,全家福,安全,还有人买单!

夏一帆没有留胡子,但英气袭人,看来经过岁月的历练已经是志得意满了。

那多老土啊!小小亚还是有点不服气。

行了,这样也挺好。我们俩能在一起不就行了吗?小一帆与他老子有一脉相承的羞涩。

两个妈妈叹了口气,相视无奈地笑了。

午后的阳光特别温暖,甚至有些甜味儿,甚至有些音乐的音符能够听得出来。

***

笑什么呢?

周周又在我面前晃荡他那只破手。

管我呢你,DAYDREAMING怎么了?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它很现实,但也允许白日梦。

我就喜欢生活这一点。
1/17/2006 1:12:00 PM (#471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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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惑(二十)

还有一个结局。我没有跟周周说。我这个人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周周说我跟他做爱时也是这幅德性,老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欲说还羞,硬装清纯少年。

我说你找抽呢吧?

你抽我呀,你抽我呀,叫你那个小破手有来无回你信不信。

太猖獗了这也。我长剑一挥,欺身便刺,周周像是早料到我这手,躲开的瞬间已然短刀在握,一招便取了我的右手,我闷哼一声,扑倒在地,红艳的血液花一样绽放,喷射,一时蔚为壮观……

想什么呢又?周周把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
另一种结局是,那个下午我在酒吧前确实遇见了小亚,他也确实和阿兰挽着手。但他竟没认出我来,他只是亲密地跟阿兰低声聊着天,看起来岁月的风尘并没有分开这两个人,他们已经平稳过渡到了一种亲人的关系。

据说这种关系是稳固的。据说恋人之间只有过渡到这种关系上才是稳固的。

我还看见了夏一帆,他和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也挽着胳臂,两家人几乎站成了一个小半圆。相互有目光的交流,也低低地快乐地交谈着。

一会儿酒吧的门开了,两个男孩子走了出来。从容貌上看起来,他们几乎和当年的小亚和夏一帆没有区别,只是要比小亚和夏一帆留在我印象当中的样子都要年轻。那是他们的儿子,算起来也不过只有十六岁上下。他们亲密地挽着手,深情地望着对方,甚至当着两对父母的面相互亲吻了一下。

小亚说,这两个孩子!这下看够了?这就是酒吧,有什么新鲜的?

阿兰说,小孩子嘛,不就是好奇呗。

夏一帆还没有开口,两个孩子已经七嘴八舌起来了:

谁说不新鲜?我看见了,那个吧员儿挺秀气的,看我们拉手接吻还脸红来着。

是啊是啊,我都不能忍了。还有两个吧员儿比我们还亲热呢!

而且有好几桌儿都是一对一对的,哪有像咱们这样儿的,两家人大聚会,以为吃快餐麦当劳肯德基呀!

就是!下次我们自己来,你们别跟着啊,不带你们玩儿了……

嘿,你个臭小子,信不信老子抽你啊?小亚一幅我是老爸我怕谁的表情。

就是,以后只要想来就跟我们说,听到没?夏一帆对儿子就温柔许多,说,你看这样多好,全家福,安全,还有人买单!

夏一帆没有留胡子,但英气袭人,看来经过岁月的历练已经是志得意满了。

那多老土啊!小小亚还是有点不服气。

行了,这样也挺好。我们俩能在一起不就行了吗?小一帆与他老子有一脉相承的羞涩。

两个妈妈叹了口气,相视无奈地笑了。

午后的阳光特别温暖,甚至有些甜味儿,甚至有些音乐的音符能够听得出来。

***

笑什么呢?

周周又在我面前晃荡他那只破手。

管我呢你,DAYDREAMING怎么了?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它很现实,但也允许白日梦。

我就喜欢生活这一点。
1/18/2006 3:39:00 PM (#4717667)
寻思寻常 该角色已不存在
喜欢,很不错。
情景转换的很好。
2/7/2006 10:57:00 AM (#4799487)
冬眠状态通行证 云烟 [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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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很不错!支持!
2/11/2008 12:49:00 AM (#9585335)
普通通行证 lx73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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