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水盈盈,秋月朗朗;
漓江月夜,你我两忘。』
是我年轻时去桂林中秋赏月时写下的句子,虽然今年中秋已过去很久,但是我却忽然想念起桂林来,想念漓江边的淡淡桂花香。
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一日晚上八时五十分,我踏上从广州开往桂林的T39次旅游列车。
已经好久没有在列车上过夜了,感觉还是不错的,除了时间稍为长了之外,一切都是那么舒服安然。
现在的旅游列车很干净,列车服务员都很有礼貌,说话时总带着笑容。所以即使下铺的小孩不时在哭哭啼啼,我还是睡得挺不错。凌晨四点多醒来,感觉好像更冷了,把被子搂得紧些;下铺的小孩依然在闹,真难为那母亲整夜就在哄这皮小孩。
早上十点半列车停在桂林南站,走出车厢,吸一口清冷空气,竖起外套领子,精神抖擞的离开站台。
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去阳朔,恐怕它早已经不再是从漓江水路来、只一条黄坭大街的小镇。客车走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阳朔客车站。一片繁喧的闹市模样,商铺林立,人车不绝。
朝旧西街出口走去,沿路都是流动的导游人来揽生意的,让我厌烦。
走到昔日登岸的码头缅怀一番,真有物是人非的感慨。昔时简陋的小渡头还在,只是附近的小园子现在已变成收费的公园,黄坭不复存在,都是小棚子摊位摆卖土里土气的纪念品。
西街发展成很喧闹的酒吧食肆群,到处都是拉客的流动导游向人围攻。一方面要应付那些该死的流动导游,另一方面却尽想回忆西街改变前的旧模样。改变实在太大,过去的,早就过去,还可以找到甚么!
最后我终于发现,要应付那些流动的导游群,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导游跟在身边,,而且我想,也该游一下遇龙河。
雇的导游是夏棠村村民,说道可以为我找河边的农民家留宿、吃农家菜。那构图美极了,便傻孜孜的骑车跟着她走,到她夏棠村的家吃柚子去。
骑了大半个小时,就在我气喘脚抖的时候,终于到了她村子路口。指给我看正在盖的房子,她丈夫正在施工。她丈夫,就是待会负责撑竹筏载我游遇龙河的撑夫。
在她家吃了鲜甜的柚子,逗了一会儿猫,然后我就知道,她不会为我找河边的农家住处、不会有农家菜。
遇龙河被说成是小漓江、是游阳朔必不可少的项目,真是夸张得有点过份。它怎能跟漓江比?
近两个小时的竹筏漂流,都有摆卖烧烤食品的竹筏在喧哗叫卖。如果每经过一个摆卖竹筏都给撑夫买一瓶啤酒,他不醉死才怪。
时近傍晚,更冷了。只想早点找到住处,吃一顿热热的晚饭;再骑了半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始回到阳朔。在迭翠路找到住处,四楼高的房间,阳台可以看到漓江和远近山峰,才九十块人民币,值!
找吃的也真是烦恼事,太多选择了;甚么都想吃、都想试,可是最终还是吃中国粤菜。国内的西餐,我始终有点不敢领教。并不是我对国内的西厨没有信心,而光是材料就已经不对头,更不要说是酱汁的烹调和搭配了。
走到一家卖糖果的店,居然有刚出炉的花生糖,正在切块。老板娘让我先尝,入口铿锵,暖暖的热;香、松而脆,淡淡的甜,是小时候的味道,而且不贵,才七块钱一斤。七块钱人民币,就带我回到小时候,太划得来。
回到住处房间,在阳台上看阳朔夜市如昼,远处印象刘三姐的射灯惊鸿破日,阳朔的夜,何时才得安宁。
很早便醒来,披了外套,在阳台外做诵经早课。远山淡浓,房舍菁菁,一抹朝霞,一湾漓水,凌晨雨后的清新气息份外怡人。
跑到小巷吃云吞面,昨晚吃不到,今早就再来,尽管只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面,我就是要吃了才称心。
乘公交车回桂林,天气显然比昨天更冷了些。看着窗外的沧海桑田,年来的桂林,早已不是我熟悉的模样。在车站存了背包,开始在桂林街头巷尾游荡。
到桂林市,有一件事一定得要去干的,就是吃一碗地道的桂林米粉。刚来的时候,在列车上已打听好,要吃地道的桂林米粉,就得去市中心微笑堂对面的「石记」!
终于找到「石记」,是在老旧平房式铺面的小店。还未过马路,远远看去,店门口都挤满了人,甚至看到有人就在门口捧着金属大碗在吃。
购了二两米粉,很快就给我金属大碗的米粉,白白的、软软的,上面有几块小卤肉,炸得香香脆脆的花生米,另外加了一个泡在卤汤里的蛋角,才卖三块钱人民币。看着就想吃,嗅着更想吃!然后跑到小料角落去加自己喜欢的调料,有辣粉、香葱、蒜和茴香等,按自己口味选取。我选了大把的香葱,然后加点肉汤,就成了一碗看着都美味、传说中的桂林米粉。
米粉入口软滑,有股米香,吃得出是刚做好的淡淡米香味。它不是有嚼劲的那种口感,而是很柔软而不面、有质感而不韧,配上甘甜肉汤,入口如水流风过,犹有余香。
吃罢桂林米粉,才心满意足的去漓江畔,回味昔日漓江风情。
漓江水旱,没有漓水的象鼻岩,还能成为桂林的市标吗?就连象鼻岩上的宝塔,也被莽莽草树所蔽,看不到踪影。
榕湖已换新颜。桥曲九转,水榭楼台;花廊香溢,耀目玲珑。双拱桥上过,最高处,且勾留,领略天工心巧。
时近黄昏,气温更冷了些。车厢里,最后看一眼我曾经熟悉依恋的桂林,澄明安静。这一别,不知何时方会再来。
早上五时多醒来,列车停靠在不知名的小站内。我拉开窗帘,天色仍然未明,远山剪影呈现。农舍一灯如豆,在灰黑的山色里,份外温馨。
列车缓缓开动,隆声渐彻山头,恍惚惊醒大地。山鸟窜飞,炊烟忽起;奔犬逐犊,扉动途殊;塘池鸭倦,陌上人忙。最能彰显生活的,还是祖国稼穑农家。
广州,早就醒来了。
《记于2006年12月4日番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