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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推荐=2[重磅出击 泣血连载] 冰 火
肖红袖 (该角色不再存在)
5/19/2005 10:43:00 PM (#207534)
肖红袖
该角色已不存在
1
  
  龙教官问:“什么是荣誉?”
  贺冰大声地回答:“荣誉就是捍卫自己的尊严!”
  龙教官面无表情地摇了一下头,夕阳中他的侧面有种刀削的骨感。
  零下三十度,北风徐吹,呵出的白汽凝结成霜,霜挂在贺冰额前的碎发上。
  龙教官又大声地问:“告诉我,什么是荣誉?!”
  贺冰“啪”地一下立正,庄重地敬礼,响亮地回答:“荣誉就是捍卫祖国的尊严!”
  “好!”龙教官满意地点头,喝令:
  “去,为了祖国,把足球抢回来!”
  贺冰立即转身,迈开大步,棉鞋跨过国界碑。界碑另一端小小的村庄象海市蜃楼一样在气流中模糊,狂风卷起的雪粒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生疼。
  他很想回头看看,看龙教官是否仍在盯着自己,但他不敢。
  前方十五米,咯苏斯小学的操场上,几个身材高大的俄罗斯男孩正疯狂地抢踢着足球。
  他们的脸上汗水密布,剧烈运动产生的热量让他们丢下了厚厚的狗皮帽子,压扁的发端冒着腾腾热气。
  金色头发的小男孩抢到了球,抬脚射门,偏了,足球弹在铁管门框上,弹跳着到了贺冰的怀里。贺冰一把把球抱住了,再也不松手。
  男孩们跑了过来,把他围住,盯着他看。
  他们用俄语叫嚷着,把足球放下。
  贺冰不理他们,猛回头开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这球是我们国家的!”
  他们一哄而上过来争抢,突然有人抱住了他,推倒了他,把他的脸按在踩成硬冰壳的雪地上,冰凉的一下。
  他仍不松手,蜷着身子紧紧抱着球。
  他们用手拉,用脚踢,贺冰耳边风声簌簌的,鼻子上全是冰冷的雪的味道。
  他抱着球往回滚动,身子也象一个球,离界碑越来越近。
  突然金发小男孩发出一阵开怀的笑声,笑声清脆得象冻僵的树枝在折断。
  在笑声中贺冰滚回到了自己的地方,那些孩子们也停止了追逐。那金发男孩仍在笑,并且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用汉语说:
  “你滚得象球一样。”
  贺冰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雪。龙教官已经走了。
  他盯着那小男孩看,他的鼻子很高,鼻翼旁边有浅浅的雀斑,鼻子头儿被冻得红红的。
  他骂了一句:“你妈的!”
  小男孩并不生气,仍旧笑着,对他吐舌头。
  小男孩的名字叫安东,咯苏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贺冰并不知道什么叫“荣誉”、什么叫“捍卫”,甚至也不知道什么是“祖国”。他在红星村红星小学读二年级。
  他们因足球而相识,时间是一九七九年十一月。

2
  
  记忆中,红星村里只有冬天。
  因为习惯了冬天,孩子们便感觉不到寒冷的存在了。
  或许人就是这样的,当习惯成为自然,一切便会理所当然。
  
  亚杰买完船票,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距开船还有十五个小时。
  他迈着闲散的步子在市区里转了一圈,漫不经心地买了些食品和一本杂志,准备留在孤独的旅程里打发时间。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他回到了宾馆,刚打开电脑就看到了一封新邮件。
  是伊梅发过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还问他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他把邮件丢进了垃圾箱,没有回复。
  九点半的时候,伊梅的邮件又发了过来,他看也没看地再次删除。
  十点整,伊梅接连发了三封邮件,邮件的内容是相同的一句话:
  翰平在找你,请速联系。
  亚杰盯着这几个字,发呆很久,直到杯子里的开水凉透了。
  他回复:“还找我干什么呢?一切都过去了,请……”他写不下去了,把电脑关上,闷闷地抽烟,一连抽了三根。
  他躺在床上,耳边总是回旋着闹钟的滴答声,但这房间里并没有闹钟。有娇嫩的声音打通房间电话来问要不要陪,他挂了电话,顺便把电话线也拔了下来。
  
  凌晨三点,他做了一个梦,梦很混沌,仿佛看见一群人在奔跑,眼界里又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耳边又吵吵嚷嚷的。他很急,却不知道为什么而着急,一急就醒了。
  他无法再度进入睡眠,坐了起来,披着衣服在地毯上走了几圈儿,光着脚,听不见脚步声。
  然后他又忍不住打开电脑,查看里面的邮件,有一封新邮件是零点发过来的,是庄翰平发的。
  他点击删除,把邮件丢进了回收站。三分钟后,他又把邮件掏了出来,打开看。
  “亚杰你在哪里?亚杰你快回来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真的很担心你。有什么事儿你回来会说清楚的,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真的。你了解我不是个食言的人,我不能没有你。因为我爱你。”
  亚杰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没有擦,让自己尽情地哭了一场。
  然后他用颤抖的手指给庄翰平打了一封回信,回信非常简短,也只是一句话:
  我很快就会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我现在离北方很远。
  
  发完邮件,亚杰洗了一个热水澡,倦意又上来了。
  他最后一眼看了这个城市的夜色,说了声,别了,永别。
  他知道,他又一次选择使自己与方琪永别,而这种别离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但他仍禁不住去猜想,方琪此刻在哪里?在干什么?睡在哪里?
  这都不重要了,很显然,口袋里的船票即将把自己送走,送回去。
  回到北方去,回到庄翰平的身边,就当一切从未发生。
  可是这可能吗?

3
  
  轮船将经过泸州、酆都、巫山、武汉等港口,一直开到南京,一路上大概要三天三夜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亚杰来思考和整理心事了。
  但亚杰不是那种善于思考和总结的人,他最擅长的是零散地遗忘。
  巨大的浪花拍打船头,闷闷的汽笛声划破了晨雾,亚杰沉默地与这里作别。
  他努力地张大了眼睛往码头上眺望,希望那蹿动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存在,那身影象时装模特的剪影,站在任何地方都足够抢眼足够动人。然而没有,方琪没有来,或许就算方琪知道,他也不会来了。
  就这样走了,三千里的路,两个人来的,一个人回去。
  
  认识方琪的时候,方琪正在东北某大学读书,他是学校里鼎鼎有名的高才生,学生会的骨干力量。他很活跃。三十周年校庆的时候,他忙里忙外,还主持了一台校友联欢晚会。那时候他站在舞台上,灯光打下来,嘴角上、牙齿缝里、头发丝中都有闪亮的光泽。他使得庄翰平眼前一亮。
  庄翰平悄悄地对身旁的亚杰说:“你猜他是不是?”
  亚杰故意糊涂着,慢吞吞地说:“是什么呀?”
  庄翰平说:“废话。我看着象。你看他的眼神,还有走路的样子,别以为那么阳刚就不是了,我眼睛毒着呢。”
  亚杰说:“行、行,你说是就是好了,是又能怎么样呢?无聊。”
  庄翰平笑了笑,说:“随便聊聊嘛。”
  
  舞台后面,方琪催促着几个系花快换衣服准备做时装秀。猛地一抬眼,幕布的一个空隙里,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亚杰,那感觉象突然看到了定了格的黑白电影。
  亚杰的五官和神态象欧美电影里的硬派小生那样,既成熟又儒雅,还有些含着的野性。他看了几眼,禁不住问:“那是谁呀?”
  一同学说:“校友啊!连他你都不知道?万通集团的老总庄翰平,咱学校新图书馆就是他捐钱盖的,老土!”
  方琪说:“不是,他身边的那个?”
  “那个女的?电视台的伊梅,跟庄总一起来的。”
  方琪说:“不是,伊梅我认识的。我说的是左边的那个。”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校友吧?你查查校友出席名单就知道了。你问这干吗?”
  方琪说:“没事儿。”
  
  但校友名单里并没有乔亚杰的名字,因为他不是这个学校的。
  亚杰是陪庄翰平来参加校庆活动的,庄翰平是学校特意请来的嘉宾,此次活动还安排了他的一次成功学讲座。
  讲座时底下座无虚席,很多人是想看看有钱人的派头的,有更多人则是想看看电视台《疯狂现场秀》金牌主持人伊梅的芳容的。
  这一次庄翰平坐在台子上,而方琪坐在了台下第一排的位置。
  
4
  
  方琪并没有被庄翰平的夸夸其谈所吸引,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台上后排的位置。
  后排坐着亚杰和伊梅,还有学校里的几张老面孔。伊梅的确是光彩照人的,比电视里看起来更迷人,一件天蓝色的天鹅绒秋装把她衬托得典雅而高贵。亚杰仍旧面无表情地坐着,偶尔抬起手腕看一下表。
  四十五分钟后,庄翰平讲完了,同学们立即挤了上去,抢着和伊梅庄翰平合影,索要他们的签名。方琪被人群拥动着推到了台上,差一点儿撞到亚杰,趔趄了一下。
  亚杰伸手把他扶住了,浅浅地笑了一下。
  方琪也笑了一下,脸不觉地红了。
  这一瞬间亚杰的心里突然有了种奇异的感觉,他想,庄翰平的眼睛的确是很毒的。
  方琪慌张又窘迫地说了声“对不起”,便回头向人群外挤。出了电教室的门,一直到了外面操场上,他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这晚月亮很圆,校园里的景致上象铺了一层月光织成的纱一样。
  他想起了刚才与亚杰的距离,只有几厘米,就要靠在一起,甚至已经感觉到了来自那个陌生躯体的温度了。他幸福地傻傻地笑着,然后往宿舍的方向狂奔。刚跑了两步,摸摸口袋,才发觉原本揣在裤子口袋里的钥匙不见了。
  丢了?
  他胡乱地在身上找了找,仍是不见,又按原路返回,仔细地借着月光在小路和草丛里搜寻着。
  
  人群散了以后,刘副校长要请几个人去吃夜宵,亚杰把一串钥匙递给他,说:“刚在地上捡到的,一个学生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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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2005 10:47:00 PM (#3160431)
肖红袖 该角色已不存在
6
  
  庄翰平的脸就象一个符号深深地定义在亚杰的记忆初始里,因此庄翰平是他的坐标,是他唯一的定义。
  庄翰平说他当年二十岁,他就是二十岁,过了十年到了今天他就是三十岁,而他到底是不是到了三十岁,或者二十五也或者三十五都不一定,他不知道,也无法去证实和确认。
  庄翰平说他是流浪儿,他就是流浪儿,他或者曾有家庭有父母亲人朋友等等等等,只是或许,也或许没有。
  庄翰平说他叫乔亚杰,他就是乔亚杰,虽然他知道这个名字原本是“侨亚街”的谐音,而他是在这个街口被捡到了,救起的。但他不叫乔亚杰又能叫什么呢?叫什么都是对的,也许又都是错的。
  所以对于亚杰来说,他就是空心的草,心被无端地抽去了,谁抽的?
  有一万个不知道,砸破脑袋也索不到答案。
  所以亚杰是庄翰平的秘书、副总、管家、情人、儿子或者什么什么的,也或许什么都不是,这是一件很难定义的事,并且庄翰平也不知道,不是讳莫如深,他对他的记忆也仅是从十年前在侨亚街口把他背回来开始的,其它的,不知道。
  周末酒会,庄翰平和伊梅一起去参加,亚杰一个人在保龄球馆打球。
  球童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细心地帮他要了杯柠檬水,又叫了份果盘。收局的时候问:
  “乔总今天怎么不出去玩儿?周末啦!”
  亚杰擦了擦汗水说:“没什么好玩的。”
  球童说:“怎么不见庄总呢?平常你们可是形影不离的呀。”
  亚杰勉强地笑了一下,说:“他PARTY去了,最近比较忙。今天你们生意好象也很冷清的样子啊。”
  球童说:“是的呢。对面的黑马一开业,又有几个会员退卡了,都跑到那里注册去了。”
  离开保龄球馆以后,亚杰想回去早了也是无聊,还是叫司机把车开到了黑马健身俱乐部的楼下。隔着大厅玻璃门就远远听见里面健身舞曲的强劲节奏了。乐曲声里还夹杂着教练员喊拍子的声音,使人觉得迎面吹过来的风都是动荡和火辣的。
  热心的接待员带着亚杰在里面转了转,果不其然,这家俱乐部生意非常好,并且无论是场地、设施还是装修都使人赏心悦目。在市里这还是第一家游泳池、桑拿、保龄球、健身休闲配套齐全的场所呢。他禁不住问:“你们老总是谁?”
  接待员说:“您问的是哪位老总呢?是黎总还是林总?”
  亚杰立即心里有数了,他猜想黎总就是黎海兴。黎海兴曾与庄翰平有生意上的往来,但此后相处甚疏,彼此都对对方敬而远之。
  接待员问:“先生需不需要给您办张会员卡呢?”
  亚杰说:“不必了。”他并不想与黎海兴有什么瓜葛,哪怕是这种根本不用打什么交道的交道。
  他信步出了练操室,突然迎面跑过来了一个人,非常着急的样子挤到了门口,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身上。
  
7
  急匆匆奔跑进来的人正是方琪,他换了一套紧身体操服,隆起的肌肉一块块均匀凸现着,包紧的下体也很突出,看起来非常性感。他刚刚下课赶过来做兼职领操员,因为快迟到了所以很急。他撞得亚杰“哎哟”一声缩紧了身子,差一点儿摔倒,忙伸手把他扶住了,一看,忍不住又惊讶又窘迫起来。
  亚杰也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曾去扶方琪的情景,觉得非常有戏剧性,一边痛着一边笑,忍不住说:“是你呀?还是怎么毛手毛脚的。”
  方琪非常歉意也非常开心地说:“呵呵,没想到乔总也来这里呀……我在这儿领操,做兼职。”
  亚杰说:“你还挺能干的,怪不得你们校长说你是个人才。”
  方琪说:“赚学费啊。”见亚杰仍捂着被撞的肩膀在揉,忙说:“您没事儿吧?没撞伤吧?”
  亚杰说:“伤不了,你又不是铁打的,不过你也够结实的呀。唉,人老了,都经不起你撞一下了。”
  方琪说:“乔总您真会开玩笑。怎么说自己老了呢?……对不起,我要上场了,您先忙——小姐,帮我给乔总上一杯茶水!”说着忙踏着音乐的节奏往领操台上走,还忘不了回头说:“您先坐一下,等我忙完了再来说话啊!”
  说着他生龙活虎地运动起来,原来他领的是一组跆拳道改编的健身操,每个动作都很有难度,做起来也非常漂亮。
  不知觉地亚杰就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做操。
  领操台上的方琪象一股旋风一样,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带着明媚的笑容,青春洋溢的风采势不可挡地扑了过来,直扑得亚杰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一杯茶已经喝完了,那段操也接近了尾声。
  服务小姐再添茶的时候,突然恭敬地双手奉上一张卡片来,说:“先生您好,这是我们黎总给您办的全免贵宾消费金卡,请您多多关照我们。”
  亚杰愣了一下,接过金卡,抬头望去,见不远处黎海兴正对他点头微笑着。他便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正犹豫是否要过去说说话,黎海兴想必有什么事情,匆匆地走了。他便又坐下来没有动。
  方琪蹦蹦跳跳地下了台子,半跑着到了休闲茶座这边来,坐在亚杰对面,不停地擦着汗水,空气中立即散发着他身体上的淡淡味道,是那种有男人特有的体味,竟不觉得刺鼻,反而很有些性感。
  亚杰便说:“行啊,你跳得不错,都能当教练了,没看出来。”
  方琪谦虚了几句,看到了桌子上的卡片,说:“还是乔总有面子,全面金卡都办下来了。”
  亚杰说:“你喜欢你拿去,是他们送的。我不爱运动。”
  方琪说:“别,我受不起呀,再说我在这里工作,也用不着。”
  亚杰说:“你可以送人嘛。”
  方琪说:“不要了。对了乔总,我能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吗?”
  亚杰故意打趣他说:“干什么?想请我吃饭?”
  方琪说:“是啊,求之不得呢。就怕您不给我这个机会。”
  亚杰笑了笑,说:“算了。你们大学生正是花开的季节,有时间多陪陪女朋友吧。”
  方琪急忙说:“我还没有女朋友呢。真的乔总。呵呵……要不,您帮我介绍一个吧?”
  亚杰说:“我有的话,先自己留着了。”
  说完看时间估计庄翰平那边酒会快结束了,亚杰起身准备离开。
  方琪说:“乔总,您不知道,我这个人……恩……特别喜欢结交朋友……特别是象您这样的,又年轻又成功……我很想跟您学点儿什么,真的。”
  亚杰说:“别一口一个您的,听着别扭。我有事儿先走了。我们,再见吧!”
  
8
  亚杰出了黑马,立即叫司机开车去接庄翰平,自己一个人叫了一辆的士回家了。
  回去的一路上,亚杰脑海里还浮现着方琪那憨憨傻傻的样子,心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想,那真是个单纯的人啊!青春洋溢、健康活泼,精致的五官颇具明星风采。他对自己是不是充满了好感呢?肯定是的,他诚惶诚恐地崇拜着一个看起来又年轻又成功的自己……唉,自己还年轻么?成功么?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少岁都不知道,成功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一根草而已……
  因此他心里面一丝丝激越又一点点冷却了下来。
  回到小别墅澧,刘妈炖的乌鸡寒菌汤也没有喝,径直地洗了澡换上了睡袍。
  看了一会儿电视,大概十一点的样子,楼下传来了刹车的声音,应该是庄翰平回来了。
  果然没隔一分钟,楼下房门巨响着开了,先是听见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下的声音,哗啦啦瓷器打碎了。然后刘妈大惊小怪地叫:“哎哟,庄总,你怎么啦!”
  
  亚杰往楼下走,站在楼梯上就看见庄翰平四仰八叉地躺在门口的地毯上,他可能是喝醉了酒,把门口的落地瓷台灯给撞碎了。刘妈忙着扫那些瓷器碎片,怕扎伤了人。亚杰跑了下去想搀扶他,一阵阵刺鼻的酒味儿呛得他差一点吐了。这个时候伊梅也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进来了。
  伊梅摇摆着去扯躺在地上的庄翰平,也跌坐在地毯上,嘻笑着说:
  “说了不叫你喝那么多,你还说你没事儿?咦?这儿是哪儿啊?”她揉着醉眼发臆语,“这儿是你家吧?不是大中华,哈哈,你骗人!”
  亚杰忙叫刘妈把伊梅扶到沙发上去,自己又去拖庄翰平。庄翰平一翻身,喘着粗气把亚杰推开了,自己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了沙发上,嘴里嘟囔着:
  “嘿嘿,谁骗你了?……这儿就是大中华!……今晚我把大中华所有的总统套房都包下了,就跟你……我们两个人自己睡!……”
  伊梅醉得眼睛睁不开了,头使劲地往下沉,仍叫着:“骗人!骗人!……你跟我睡?算了吧……那亚杰跟谁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庄翰平叫:“你看出来了又怎么样?……老子,老子说了算,我说要谁就要谁……我、我……”说着就要呕吐,刘妈忙拿着痰盂来接着。亚杰看着他们的丑态,心里突地滋生出无限反感,夜风吹得他脊背发凉了。
  伊梅一边往庄翰平身上靠,一边不依不饶地说:“那你说,你说你要谁?”
  刘妈生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连忙对亚杰说:“他们喝醉了,说胡话呢!太冷了,你回去睡吧,我来照顾他们。”
  亚杰顺势说:“那就辛苦你了。煮点儿酸梅汤给他们醒醒酒。”说完回楼上去了。
  楼下折腾了多久亚杰并不知道,但这一夜他失眠了。
  他脑海里反复更迭着两张脸孔,一会儿是方琪的笑脸,一会儿是庄翰平的醉态,清晰着,模糊着。
  庄翰平老了,发福了,十年前这张脸虽然消瘦,但目光却象丝一般柔软。但现在呢,已经混了。
  方琪的笑容仍是几小时前见到的样子,腼腆又灿烂,没有一丝阴霾。
  
9
  清晨时亚杰终于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刚睡了一会就仿佛看见了茫茫的白雪,然后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嘶喊,但看不清人的样子也听不清喊的是什么。他一急,又醒了,阳台上的晨光铺了进来,秋的气息在弥漫。
  他站在阳台上舒展身体,看见楼下院子里司机在洗车,猜想是昨天晚上有人弄
5/19/2005 10:48:00 PM (#316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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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黎海兴正与一个人坐在一起吃东西,谈得很开心的样子,他也看见了亚杰,但没吱声,只是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他对面的人背对着这边,并且靠在椅子背上,亚杰看不见那个人的样子。
  上次打交道,庄翰平与黎海兴合伙贩卖了一批服装到俄罗斯,多是以次充好的皮衣茄克,因此大赚了一笔。但回来后庄翰平说黎海兴那个人很阴,发誓不再与他合作。因此亚杰对他总是有些回避心理的。
  好在大家并没有撕破脸皮,亚杰浅笑着把目光移回来,继续与方琪交谈。
  方琪说:“乔哥,我就快毕业了,不想回四川,想在本市找份工作先干着。”
  亚杰说:“你学什么专业的呢?”
  方琪说:“冶金。”
  亚杰说:“这个专业对口的工作不大好找。”
  方琪问:“乔哥是学什么毕业的呢?金融?”
  亚杰闷闷地笑了一下。什么专业?不知道。很多问题和自己遗失的过去一起成了不解之谜。
  多少人感叹能够遗忘是一种幸福,而真正遗忘的时候,又太空洞了。
  两个人随意点了些东西,方琪吃得有些拘谨。
  然后方琪把那枚金卡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推给亚杰,说:“乔哥,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希望你能够经常去黑马,这样……你可以跟我一起做操啊。”
  亚杰说:“做操有什么好?太累了。做操的都是那些减肥的妇女。”
  方琪说:“也不全是。至少可以保持身材啊。真的。你做了就知道了。”
  亚杰说:“算了,我还是没兴趣。”
  方琪的声音暧昧了起来,甚至有些撒娇的味道了,坚持着说:“那怎么办呢?我……我很想能再见到你的……真的,乔哥……我在这边也没有亲人,那些朋友也都是同学。我很想有个好朋友,象亲哥哥那样的。”
  方琪的神态既调皮又诚恳,使亚杰诧异的是象他这样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用软软糯糯的腔调说起话来,非但不觉得别扭,反而有些动人的可怜。面对着青春逼人的方琪,亚杰孤寂的心开始波动了。
  
  亚杰结完帐,两个人出了餐厅。邻座的黎海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方琪恋恋不舍地与亚杰道别,原来他是骑单车过来的。
  望着方琪骑车远去的矫健身影,亚杰不自觉地深呼吸了一下。无论如何,这个方琪还是给自己带来了一些愉悦,至少冲淡了庄翰平所造成的沉闷压抑。
  
12
  
  第一场冬雨里夹杂着豆大的雨滴,打得院子里的树干“噼啪”作响,整个城市在半天内降温十几度,人们都换上了冬装。
  刘妈早早地把亚杰的黑色毛裘掏了出来,细细清理干净了,还打了几滴“毒药”香水来驱除那些樟脑残留的味道。庄翰平去年穿过的麂皮茄克今年穿得不合身了,因为他的腰围在一年内增加了五公分,挺起的肚子使拉链扣不上。他懊丧地把茄克丢在沙发上。这时伊梅打电话来约他去金海地商城购物。
  他没有吃早餐,对亚杰说了声“我出去了”,便匆匆地下了楼。
  亚杰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心里不无失落。以前如果不是两个人一起去商城的话,至少庄翰平会说一句“你要什么我替你捎回来”之类的,现在不会了。他忘了。或许再也想不起来了。
  亚杰沉着脸吃了东西,又看着那件麂皮茄克。挺好的一件衣服,欧式剪裁价格不菲,丢在那里也穿不了。不由得想起了方琪。天突然冷了,他换冬装了么?
  
  亚杰给方琪打电话的时候,方琪还趴在宿舍的被窝里,打着哆嗦。亚杰的声音从声筒里传了过来,那感觉简直就象是听到了温暖的天籁。
  亚杰说:“你在干什么呢?睡觉?”
  方琪说:“今天没课,还躲在被子里。外面好冷,好象是下雪了。”
  亚杰说:“是雨加雪,外面挺漂亮的。健身操教练还怕冷啊?”
  方琪说:“我从小就特别怕冷,在这边几年了还适应不过来呢。当时听说考到北方来了,我做了两个星期的思想斗争。唉。我是被我老爸逼过来的。 他原来做过地质勘探,特别向往这所大学。要不我就去北京了。”
  亚杰说:“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方琪说:“乔哥你在干吗?”
  亚杰说:“坐在壁炉前看电视。”
  方琪说:“哇,羡慕!什么样的壁炉?是不是有圣诞老人钻进来的那种?”
  亚杰笑,说:“估计他钻不进来。因为我把烟囱给堵上了。现在是电烤炉,干净些。”
  方琪说:“今天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呀?我还以为乔哥把我给忘了。”
  亚杰说:“我看下雪了,想问问你冷不冷。”
  方琪缩在被子里,大叫:“冷、冷得要死呢!其实宿舍早就供暖了,但我们这个房间早就不保暖了,再过一段时间墙壁上都是霜。学校里又不让用电热毯,真变态。”
  亚杰说:“这样啊?那你可真惨。等一下我给你送两件冬天穿的衣服去,你到学校门口去等我。”
  “真的呀。”方琪高兴地坐起来,说:“好啊好啊!”
  
  亚杰把那件麂皮茄克包了起来,经过专卖店的时候又进去买了一件棉袄,然后赶到了学校门口。这时候雪下得更大了,白茫茫地旋转着裹了下来,天地间象开满着樱花一般。学校门口没什么人,方琪打着一把红色的伞,一边往手心里呵气一边跺着脚,样子很滑稽也很可爱。
  亚杰远远地看着他,觉得他还只是个孩子呢,心里柔软了起来。
  他提着袋子顶着雪走了过去,方琪打着伞迎了过来,咧着嘴微笑着,鼻子尖儿冻得发红,象个马戏团的小丑。突然,象电流冲过了脑门儿,一些光斑一样的模糊影象在亚杰面前闪烁,他诧异也惊悚,好象有什么要复苏,却瞬间疾逝了。再一看,方琪已到了眼前。
  方琪把亚杰揽到了伞底下,说:“看你头发都打湿了。这天气最讨厌,又阴又冷。”
  亚杰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他,说:“有一件是去年的,但应该穿着合适。还有一件棉袄,这下你不用怕冷了。”
  方琪高兴地说:“谢谢你,哥。”
  不知什么时候他顺口地改了称呼,叫亚杰为“哥”了,这个变化是那样微妙,也那样自然。
  亚杰很有兴致,顺手把衣服袋子打开,把那件麂皮茄克掏出来,“你先穿上试一下,出来也不多穿些,看你冷得直打哆嗦。”
  方琪听话地把伞交给亚杰撑着,把衣服穿上,问:“好看吗?”
  果然,这件衣服象有魔力一样,立即使方琪变得神采奕奕的。这么近的距离看方琪,他的嘴唇和睫毛,他的俊俏与健康,觉得他有藏也藏不住的气质,并且在高档皮衣的衬托下,越发生动性感了。
  亚杰说:“恩,挺合适的,好象给你量身定做的一样。看来我的眼光也是很毒的。”
  方琪抚摸着茄克的面料,翻看领口和袖口的做工,禁不住问:“这衣服很贵的吧?哥我不要。”
  亚杰说:“没关系,你穿着吧。”
  刚好手机响了,是庄翰平打来的。
  庄翰平没有问他在哪里,急匆匆地说了一句:“老爷子不行了。到医院里来。”
  亚杰忙跟方琪说了再见,径直赶往医院去了。
  
13
  
  医生和护士已经抢救完毕了,等亚杰赶到时,空荡荡的高护病房里只剩下庄翰平和伊梅两个人守在病床旁边。
  医生宣布,病人已进入脑死亡状态。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意识了,也不可能直接地干涉别人的意识。
  亚杰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试探性地叫了一下:“伯伯。”
  庄翰平说:“别叫了,他听不见。他已经是植物人了。”
  植物人?没有意志和知觉,却不停止心跳的人?他的呼吸完全靠着呼吸器,只要开关一拔,他就彻底结束了。但谁能杀死他呢?虽然呼吸器每小时计费,他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呼吸就得时刻花钱。一天两钱,一个月六万,一年七十万……这真是昂贵的呼吸。
  庄翰平再有钱,也会在这样无声无息的呼吸中倾家荡产吧?
  伊梅说:“别急,医生说有可能苏醒的,状态好就可以了。”
  庄翰平惨淡地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亚杰看着庄翰平。在庄翰平的身边还堆放着一大堆的购物袋,看起来是刚从金海地买东西后赶过来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袋子光彩夺目使他的脸色更加暗淡,甚至有些灰旧的颓丧。他垂下头的时候,头顶依稀有了斑秃的迹象。亚杰这才强烈地感觉到,他老了很多。
  相反的是庄翰平身边的伊梅,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在金钱和爱情的滋润下越发美丽不可方物起来。近期《疯狂现场秀》里已经很少见到她的身影了。据说她正在结交大导演和比她更为璀璨耀眼的大明星,准备趁着大好时光尽情怒放了。
  庄翰平说:“亚杰,以后你每天都来看一下,帮我多费点儿时间尽点孝心。公司那边少去一点儿,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亚杰应了一声,知道命运已经开始向他索要报偿。
  他始终还是那根草啊,来历不明的草,无缘无故的草!
  大脑在死亡之前,老爷子得偿夙愿了么?相必是的。否则他安睡的脸庞上怎么会残留着一丝笑意?
  亚杰想着在医护人员手忙脚乱的同时,庄翰平是如何牵着伊梅的手对老爷子说:这是我的老婆,我将与她结婚生子安享一生的。这应该是既滑稽又庄重的事情啊。他想得有些心酸,但无从发落。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思,他说: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好了。放心吧,没事儿。”
  又补了一句,“有什么事儿我就给你打电话。”
  
  庄翰平在回去的一路上一直阴着脸不说话,伊梅也没敢说什么。
  直到进了院子口儿,伊梅才说:“翰平,别难过了。吉人天相……”
  庄翰平说:“我都习惯了。这是迟早的事。只是在这个时候才叫人揪心呢。
  伊梅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老爷子这样不死不活的还真不如死了好。所谓的久病床前无孝子,他庄翰平也不过如此。幸好还有个亚杰
5/19/2005 10:50:00 PM (#3160441)
肖红袖 该角色已不存在
15
  
  方琪说:“哥,你那件衣服太贵了,我不要。”
  亚杰问:“怎么呢?”
  方琪说:“我穿不出去。我现在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呢。穿这个,太、太那个了。”
  亚杰说:“没关系,你不说没有人知道。”
  方琪说:“我还是觉得不大好,真的,你拿回去吧。要不我给你送回去。”
  亚杰说:“你穿着很好看……我喜欢看。”
  方琪说:“真的?”
  亚杰说:“真的。”
  方琪心里甜了一下,叹息着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亚杰说:“真的要感谢啊?就多陪我 说说话吧。”
  方琪说:“现在啊……我还站在街上呢。对了哥,那份兼职我没去做了,因为没时间,要毕业了太忙。”
  亚杰说:“你现在在哪条街上?我去接你。”
  
  亚杰找到了方琪,并没有去其它地方,吩咐司机直接把车开回到家里。
  那是一幢欧式三层小楼,铸铁栅栏上涂着明亮的黑漆,上面的积雪象棉花一样蓬松。院子里还种着不高的柏树,围绕着,使得这里象童话中的古堡那样,神秘又梦幻。方琪瞪着一双大眼睛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半晌,下了车才怯怯地地问:“哥,这是你家?”
  亚杰说:“这是庄总的私人住宅……不过,我住在二楼。”
  方琪说:“很气派,真是有钱人。”
  亚杰说:“进来吧。到我房间坐坐。”
  
  亚杰带着方琪从大厅那光芒耀眼的水晶吊灯下经过,踩着暗花长绒的波斯地毯,攀过紫檀木雕花的扶手楼梯,进了简洁素雅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里几乎没什么家具,只在房间正中心放着一张巨大的床,床上的所有用具都是黑色的,象墨在燃烧。
  方琪皱了皱鼻子,说:“怎么都是黑色的?怕脏?”
  亚杰说:“以前我经常失眠,他们说黑色能使人睡得沉一些。”
  然后方琪看到了一只黑色的狼犬形状的抱枕,有半人高,非常特别,便抱在怀里。
  亚杰说:“那是在一个店子里看到的,不知怎么地就非常喜欢,买了回来,发现它跟床挺配套的,颜色和布料都很一致。”
  方琪说:“哥,你好怪啊。”
  亚杰说:“是么?”
  方琪说:“说不上来,反正看着你,我就感觉自己变成了小孩子似的。连说话都不象自己了。”
  亚杰说:“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方琪说:“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会生气吧?”
  亚杰说:“什么?”
  方琪说:“你怎么会住在庄总家里呢?”
  亚杰愣了一下,是啊,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被捡来的?自己跑来的?突然出现的?还是原本就在这里的?自己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呢?自己在这里算什么呢?这个问题象一个孩子在问自己为什么会生活在世间一样,只是,亚杰不是小孩子,是个记忆残缺的成年人。
  方琪问:“怎么了?”
  亚杰才回过神儿来,说:“没什么。因为庄总是我的表哥,而我又在公司里做事,所以,就搬过来了。”
16
  
  亚杰有些隐隐地回避了,有些怕方琪又问些什么问题,比如你是哪里人,你多大,你小时侯如何如何的,因为对于这些他是无从作答的。所以他觉得带方琪回来真有点儿冒失。但聪明伶俐的方琪并没有再问什么,凑到电视机前去看篮球比赛了。
  电视屏幕的光斑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有刚硬又不失柔软的侧面,象个成熟又糅合着稚嫩的怪物。他看得非常专注,甚至忘情地为了一次精彩的投篮动作而欢呼起来。
  亚杰就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谁呢?亚杰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懊丧地敲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刘妈敲开了门,先是给两个人冲了杯热果汁,又问亚杰:“客人留在这里吃晚饭吗?”
  方琪忙着站了起来,看外面天色已暗,又把目光投向亚杰,嘴唇蠕动了两下并没有说什么。亚杰说:“那就多加一份普通客餐吧。”
  刘妈应声出去了,方琪也明显地高兴了起来,又在竭力压制着某种兴奋。他的眼睛仍旧盯着电视在看,却仿佛有第三只眼睛在时刻盯着亚杰看。
  亚杰躺在床上看杂志。亚杰去了一趟卫生间。亚杰回来了。亚杰在修指甲。
  窗外又飘起雪来,房间的壁炉热气不断扩散。亚杰脱下长长毛衣,换上一件纯白色的羊绒薄衫。
  他真是个优雅又神秘的人啊,方琪想。
  
  开餐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停电了。刘妈说可能是保险丝烧断了,亚杰下楼看了看,说是供电局的问题。再回到餐厅里,刘妈已经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烛台是水晶的,烛光在折射中散着彩虹般的瑰丽光影。
  这顿晚餐也就突然变得浪漫了起来。
  烛光下方琪的脸是饱满又富有光泽的,他矜持地笑着,缓缓地吃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亚杰看。亚杰也在看他,不露声色地看,心里也开始谴倦这样片刻的时光了。
  刘妈突然说:“客人喝酒吗?我都忘了拿过来,真不好意思。”
  方琪连忙说:“我不喝,我还是学生呢。”
  刘妈笑,说:“现在学生哪有不喝酒的。”
  亚杰说:“学生还是不要喝酒,不好。”
  话虽这样说,他自己虽然没喝酒,却也感觉有些酒意的陶然无可抵挡地袭上来,头晕晕的。
  方琪说:“这样子好象搞生日晚餐似的。对了哥,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亚杰说:“我的生日……就是一年中的某一天吧,呵呵。”
  方琪说:“不告诉我?那就不说好了。我的生日是三月三号,怎么样?好记吧?”
  刘妈叫起来,说:“三月初三?真巧了,跟庄总是同一天呢。怪不得你看,你穿的衣服都跟庄总的一模一样。”
  方琪说:“我不是三月初三的,我是三月三号的,农历的我记不住。”
  刘妈说:“哦,那至少也得差一个多月了。”
  正说着话突然来电了。强烈的灯光刺得大家眨了一下眼睛。
  刘妈吹灭了蜡烛,一缕白烟在烛芯上袅袅地升了起来,在空气中飘着,缭绕过方琪的脸庞。
  亚杰猛地盯住这一瞬间,强烈地撞击感觉让他心跳不已,但……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这样的情景,白烟缭绕,脸庞侧面,目光,那些感觉,自己见过?还是没有见过?在何时何地呢?
  
17
  
  吃过晚餐后,方琪又坐了一会儿,把杯子里的热柠檬汁喝完了才告辞。亚杰并没有挽留他。
  亚杰把他送到大门口,嘱咐司机一定要把他送到学校里面去。
  方琪恋恋不舍地再回头看了亚杰一眼,只见亚杰仍在门口的灯下站着,薄薄的白色羊绒衫上挂满了雪花。雪花一片片亮晶晶地反射着微小却又璀璨的光,那些光斑让亚杰的微笑变得有些象油画了。
  方琪的心猛地似乎被一只手握了一下,揪得一动。他叫:“哥,我走了。你回去吧,外面冷。”
  亚杰说:“走吧。路上小心。”
  方琪上了车,关上门,仍忍不住又回头隔着尾窗看。
  车缓缓经过栅栏环绕的别墅区,开始加速了。
  一切好象是做了一场奢华的梦。
  
  在路上司机问他:“你是乔总的朋友?怎么以前没见过啊。”
  方琪说:“是新朋友。”
  司机说:“那以后常来玩儿。乔总这个人朋友不多,有时候也挺闷的。”
  方琪说:“你们乔总总那么忙,我还怕他没时间呢。”
  司机说:“乔总比庄总轻闲多了。公司里没什么事儿,现在就是一天跑一趟医院,然后就呆着。”
  “医院?”方琪问:“怎么了?他病了么?还要每天去一趟?”
  司机说:“是去看病人啊。是庄总的父亲,现在就拿呼吸器撑着……对了,你还在读书?怎么和我们乔总成了朋友的?”
  方琪说:“庄总是我们的校友啊。他们参加校庆时候认识的。”
  司机问:“那你是哪里人呢?听讲话好象不是我们这儿的。”
  方琪说:“四川。”
  司机说:“够远的了。”
  方琪说:“是啊。”
  方琪又说:“乔总有多大了?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真厉害,那么年轻就当了老总。”
  司机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三十多岁吧。你小伙子好好干,相信也错不了。”
  方琪说:“我不行,我没那个头脑。”
  司机说:“你们四川可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呀。什么将军、领导的,都是哪里的。”
  方琪笑了笑,没有和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小司机再扯谈什么。
  
  回到宿舍里,方琪躺在床上,又拨通了亚杰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躺下了。
  亚杰说他也刚刚躺下,被窝里很暖和。
  方琪用被子蒙住了头,战战兢兢地压低了声音说:“哥,今天我看到一个英文单词,我不认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亚杰问:“什么?”
  方琪说:“GAY。”
  亚杰没有听清楚,问:“怎么拼的?”
  放弃怯怯地重复了一遍,感觉脸在发烫,被子里的空气很闷,心跳很重。
  “G、A、Y……听到了吗?”
  亚杰说:“听不懂,呵呵,我不懂英语的。”
  方琪说:“哦。……没什么了……我睡了。谢谢你。晚安哥。”
  
18
  
   方琪挂断电话的时候,心里又紧张又兴奋。还非常羞涩,挂断电话以后立即掀开了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微凉的空气。
   宿舍里的其它人都睡了,四处回荡着轻轻的鼻声。
   方琪却怎么样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抽烟,他想:自己是不是迷上这个人了?
   俚他却不知道亚杰是怎么想的?甚至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对男孩子有特殊的兴趣,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渴慕,像一段泉水在喷薄。
   老爷子的情况又反复了一次,
5/20/2005 9:27:00 AM (#3161789)
冬眠状态通行证 清澈

级别:6
来自:(广东) 深圳
诞生:5/9/2005
很长。得耐心看。
5/20/2005 2:23:00 PM (#3163028)
冬眠状态通行证 清澈

级别:6
来自:(广东) 深圳
诞生:5/9/2005
冰与火。
情与欲。
12/21/2005 4:11:00 PM (#4583733)
黄金通行证 真心认识你

级别:8
来自:(广东) 广州
诞生:5/1/2005
不错,很感人,接着写啊
12/22/2005 10:54:00 PM (#4591469)
冬眠状态通行证 大猫日记

级别:5
来自:(广东) 广州
诞生:11/10/2004
快写啊,什么时候有下一篇啊!!!
12/25/2005 5:23:00 PM (#4604066)
渴望99 该角色已不存在
再接再历
4/14/2006 1:42:00 PM (#5135445)
冬眠状态通行证 晨曦六月


级别:70
来自:(广东) 广州
诞生:12/10/2005
很喜欢你  嘿嘿
4/23/2006 8:15:00 PM (#5177796)
木西 该角色已不存在
惊呼精彩啊
4/28/2006 5:32:00 AM (#5196980)
冬眠状态通行证 水幽


级别:18
来自:(广东) 广州
诞生:4/7/2006
有感觉……
4/29/2006 2:37:00 AM (#5201577)
冬眠状态通行证 水幽


级别:18
来自:(广东) 广州
诞生:4/7/2006
坚决支持你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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