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再激起同性恋之争

(作者或来源) 萧雪桦      英国执政工党没有想到，它们在撤销一条针对同性恋的「恶法」上会遇到这麽大的阻力，不但教会、教师、家长和社会各界的反对声音越来越大，连工党一批后座议员也公然威胁要造反了。如何对待同性恋，英国又掀起新的风波。
      引起争议的，是工党和同性恋人士认为歧视同性恋的《地方政府法》第二十八条。工党为了撤销这条款已进行了十二年的抗争，一九九二年大选中曾在政网中承诺，一朝上台，会把它撤销。一九九七年，工党终於重掌政权，於是就有今天的行动。
      第二十八条是保守党的戴卓尔夫人当政时通过修例成为法律的。修例其实还有其他内容，但舆论的焦点是第二十八条。执政保守党在当时爱滋病造成广泛恐慌之下针对被指为「疯子左派」的市（郡）政会，在二十八条中限定地方当局不得提倡同性恋，但卫生工作不应因而受影响。
      英国左翼最痛恨戴卓尔夫人，第二十八条之争因而也是政治之争，撤法实是要雪恨。工党在一九九七年大选中大胜，在议会拥有很大优势，撤法似乎轻而易举。一连串事实似乎亦表明，英国社会对同性恋的观念已大不同於十二年前。在工党与同性恋者近年朝野通力合作下，英国的确出现了不少朝「更公平社会」发展的「新气象」：
      --去年秋天，上议院作了里程碑式的裁决，承认同性恋者可以组织「家庭」；
      --同性恋者不得入伍的禁令撤销了；
      --日前，一个把容许进行同性恋性行为年龄降至十六岁的法案在下议院进行了二读；
      --贝理雅内阁出现了英国第一个公开宣称是同性恋者的部长；
      --一名承认是同性恋者的保守党人去年在补选中获胜。
      工党内阁的部长们为此都认定，撤销第二十八条将水到渠成。
      出现这些现象，同第二十八条的执法宽松有很大关系，不但十二年来从来没有人被控违犯此法，地方当局反而利用「法律罅」大量散发有宣扬同性恋之嫌的材料，假手医疗部门制作的印刷品和视像产品不乏令人咋舌的宣扬同性恋内容。
      例如，埃文郡的卫生部门针对学校中屡有学生因为同性恋倾向而被人欺负的现象，制作了一盒名为《学校对抗同性恋恐惧症行动指引》的录像带，供当地一百八十间学校使用。这做法的出发点无可厚非，但其内容就大可非议。它教导老师鼓励学生代入同性恋者的「角色」，幻想不同同性恋者的感受，「角色」的设计多姿多采、具体而微，包括：坐轮椅的黑人女同性恋者，双性恋（既是异性恋者又是同性恋者）的老妇人，一个与其他男子私通的已婚男子，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双性恋华人青年。多名同性恋青少年在录像中介绍了建立同性恋关系的经验。录像又引导青少年讨论他们自小是如何被「灌输」要异性恋不要同性恋的，从而引导学生抛开被「灌输」的价值观，尝试新的取向。
      第二十八条其实并不约束学校的所为，而只是起警策作用。一九八七年，英国教育当局曾向学校发出过指引，不许在教学中宣扬同性恋。但在同性恋者的不断游说下，这指引已悄悄地在一九九四年保守党还在台上的时候就作了修订，只要求学校「鼓励年轻人重视道德和家庭观念」。学校於是可以「客观地」对待同性恋问题，自己编订性教育教材。
      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撤销第二十八条，对工党是有利的，但另一方面，这背景又激起了反对撤法一派的强烈反应。他们担心，在第二十八条的制约下，同性恋宣传尚且恣意扩散，一旦不受制约，会不会掀起同性恋狂潮？
      在苏格兰，反对派的反应迅速而激烈，并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首先出来反对的是学生家长，当地一名富商随而公开声称会拿出一百万英镑来支持反撤法运动。当地天主教枢机主教温宁表态反对撤法，八名天主教主教接着发表声明支持他。
      当然，支持撤法的人也不少，在宗教界就有两种声音。深具社会影响力的长老会会议主席约翰·凯恩斯认为从教育价值观和法律效力的角度看，应该撤销第二十八条，但他慎重地指出，这并不是要传递一个道德上的信息，更不表示支持同性恋。
      来自教会的强烈反对，是工党政府最不愿见到的。这已构成贝理雅上台以来工党与教会最激烈的冲突。代表英国基督教教会最高权威的坎特伯雷大主教乔治·凯里已表示反对。英格兰基督教教会的主教中，最少已有四分之三与凯里站在同一阵线。最叫贝理雅尴尬的是，在他自己的选区，给他两个儿子施洗的天主教神父约翰·卡登也反对撤法。犹太教的首席教士约·萨克斯亦认为有必要维持第二十八条。
      在工党之内，反对声音也响亮起来了。约三十名后座议员要求在下议院辩论时自由投票，也就是不依工党的立场而投反对票。工党并非不知道同性恋问题的敏感性。一九九七年大选中，工党为了争取保守党中产阶级支持者的票，故意在竞选政纲中略去上次大选要撤销第二十八条的承诺。但对社会中和党内的反对力量，工党还是低估了，内阁一直没有讨论过如何打这一仗。当贝理雅面对基层议员的挑战时虽然坚持要依党的立场投票，投反对票的议员要受「鞭打」（受党纪处分），但也不得不作出让步，暗示「鞭打」不会太严厉。
      工党仍然坚信，撤法议案可以在两院获得通过。然而，它将肯定会因为违反民意而付出代价。一项调查显示，百分之五十二选民反对撤销第二十八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