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娜·罗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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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known 美国第三十二任总统法兰克林·罗斯福的妻子伊莲娜(Eleanor),在世时协助丈夫推动“新政”,照顾贫穷和劳工,提高妇女权益并负责起草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光照寰宇,被誉为第一夫人的表率。
然而,伊莲娜·罗斯福是不是女同性恋?她和粗线条作风的美联社女记者萝莉娜·希柯克(Lorena Hickok)是不是一对情侣?她们之间长达三十年的友情与恋情,数十年来一直是议论不休的历史话题。最近,纽约约翰·杰学院兼纽约市立大学研究院中心史学教授布兰琦·库克推出了第二卷《伊莲娜·罗斯福传──1933至1938》书中对罗斯福夫人与希柯克的“超友谊关系”着墨甚多。作者库克本人又是女权主义者,又为公开的同性恋者,因此有关罗斯福夫人是否同性恋,如何界定她和希柯克的恋情,以及库克教授是否客观处理罗、希同性恋关系,在史学界、书评界和女性主义圈子里引发了大辩论。
罗斯福夫人伊莲娜于1918年发现丈夫(当时任助理海军部长,尚未染患小儿麻痹症)和她的社交秘书露西·莫瑟有染,伤痛至极。为了罗斯福的政治前途,夫妻决定不离婚,但伊莲娜从此仅与丈夫维持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一辈子未再和丈夫同房共床。心理空虚的伊莲娜开始寻觅同性朋友,她的至友是住在纽约格林威治村的两对女同性恋。二十年代的格林威治村是东北部同性恋的大本营,迄今未变;每逢盛夏,他们就到麻州小岛鳕鱼角的普罗旺斯镇避暑,而使这个美丽的滨海小镇街头,在夏天尽见象徵同性之爱的彩虹旗飘扬。
萝莉娜·希柯克出身寒门,少女时代曾遭生父强暴,并被赶出家门。但她是个不向恶劣环境低头的女强人,她刻苦奋斗、力争上游,先在明尼阿波利斯论坛报当记者,后跳槽至美联社,因表现优异而成为美联社有史以来第一个跑全国政治要闻的女记者。萝莉娜和伊莲娜在二十年代时即已认识,但无交情;一九三二年罗斯福代表民主党角逐总统,萝莉娜采访大选新闻,与伊莲娜久别重逢,两人的感情快速发展,从记者与总统候选人妻子的关系演变成好朋友,再遽变为女同性恋的“男女伴侣”。萝莉娜与伊莲娜相恋之前,曾和一名女子同居数年,该女子因受不了萝莉娜阴晴不定的脾气而出走。
伊莲娜和萝莉娜两个人从里到外,只有一点相同:都长得其貌不扬。两个人的个性、脾气、嗜好和身材都截然不同。一米七八的伊莲娜,瘦长,有五个子女,本性温和、内向、害羞,政治和丈夫的不忠改变了她的人生观。萝莉娜身高一米六九,体重约二百磅,是个粗大肥胖的女人,兼嗜烟酒,每天抽雪茄或数包无滤嘴的骆驼牌香烟,爱喝威士忌,每餐无肉不饱,完全不讲究穿着,任性而固执,有忧郁症倾向。从传统与世俗的眼光来看,这两个不同背景的女人似乎不可能坠入情网,更不可能成为同性爱侣,但她们确实是一对同性伴侣。她们在一九三三年开始热恋时,伊莲娜四十九岁,萝莉娜四十岁。
伊莲娜死于1962年,终年78岁。萝莉娜于1968年以75岁高龄去世时,遗嘱载明她和伊莲娜的通信在十年后始能公布。1978年,纽约州海德公园罗斯福图书馆终于打开了十八箱伊莲娜与萝莉娜的通信,总共有三千五百封(自1933年3月至1962年9月),多达一万六千页,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主流媒体当时都报导,罗斯福夫人和萝莉娜 ·希柯克的同性恋情已跃然纸上,不容否认。任教华府美利坚大学的史崔迈特(Rough Streitmatter)自三千五百封信中抽出二女热恋高峰时期(1933年和1934年)的三百封信,加以注释,编着《没有你,心就空虚》(Empty Without You)一书于去年出版,颇为轰动。两个月前因驾机失事去世的约翰·肯尼迪,去年九月即曾在他所主编的《乔治》杂志上选载《没有你,心就空虚》的部份情书。
但是,伊、萝之间最热情、最露骨、最大胆的数百封情书,却在萝莉娜生命黄昏的时候被她亲手烧毁了。晚年饱受糖尿病折磨而三餐无以为继的萝莉娜,于1966年对罗斯福夫人的女儿安娜说:“你母亲写给我的信总说得不够含蓄。”因此她把这批最热情的情书一封一封地扔进壁炉,以维护罗斯福夫人的形像。史崔迈特所选出的情书代表作,不仅展示了伊、萝二女在精神上和感情上的水乳交融,更点出了肉体上的缠绵。罗斯福夫人在每封信中称萝莉娜是她的“最爱”,每晚要亲她的照片才能入睡,还说“你已变成我的生命中的一部份,没有你心里就空虚”、“我不但要精神之爱,也要肌肤之爱”、“我渴望紧紧抱着你”。萝莉娜在信中亦热情地写道:“你的嘴角印上我的嘴角……我抱着你,热烈地吻你……”
热恋中的萝莉娜为了向伊莲娜表示忠贞,常牺牲许多有关罗斯福夫妇的独家新闻,而不愿使这些事情见报。她后来乾脆辞去美联社的工作,加入联邦政府,并且搬进白宫,其住处和爱人伊莲娜的卧室仅相隔数步之遥。罗斯福总统必然知道他的妻子和萝莉娜的不寻常关系,但他有越轨“前科”,又是“现行犯”(其机要秘书蜜西·雷杭即是罗斯福的情妇),而且夫妇关系早已名存实亡。
萝莉娜对伊莲娜的影响力是无法估量的,除了使伊莲娜获得同性的友情与爱情之外,这位极有政治头脑和历史眼光的女记者,实际上是将伊莲娜彻底改造为第一流的第一夫人的幕后大功臣。她力劝伊莲娜应深入民间,与群众挂钩,关切人民生计;她要求伊莲娜自己走出一条路,制定自己的政治与社会议程,不要在总统的阴影下讨生活;她说服伊莲娜每周召开只限女记者参加的记者会,而使得罗斯福夫人成为历史上唯一有例行性记者会的第一夫人;她建议伊莲娜为报纸撰写专栏,并为她出题目、改文章,而使得罗斯福夫人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第一夫人专栏作家,并且乐此不疲,一直写到临终之前始停笔。讽刺的是,当伊莲娜正在蜕变成一个璀璨夺目、广受人民爱戴的第一夫人之际,她和萝莉娜的恋情却慢慢淡了;伊莲娜已变成美国人民的第一夫人,而不再属于萝莉娜独占的情人。她们的情谊虽仍一直维持到晚年,只不过爱情的火种已在很久以前熄灭了。
美国史学大师亚瑟·施勒辛吉和撰写罗斯福夫妇合传而获得普立兹奖的女史家桃洛西·古德文都认为,罗斯福夫人并不是同性恋,她写给萝莉娜的热情信函乃是二十年代女性好友之间互诉衷情的表达方式,不应遽尔断定罗斯福夫人为同性恋。施勒辛吉和古德文皆是自由派“拥罗”学者,他们也许要护卫伊莲娜的神圣光环。其实,果决坚强的罗斯福夫人地下有知,一定不介意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人说她是同性恋,因为她是超越时代的女性主义者,也是敢做敢当的妇女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