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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儿子的最后艾滋旅程聚集阳光

(A)

      在医院，孙处长介绍了负责邱明治疗的一位中年女医生，我和老伴清清楚楚从医生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可怖的病名——艾滋病。
      孙处长说：“这位是给邱明诊治的专家曹教授，是我国诊治艾滋病的一流权威专家……”
      他们的解释和劝慰，我们一句也听不进去，我们的思维完全集中于一个巨大的疑问，我们心爱的儿子邱明怎么会感染艾滋病？
      我甚至对他们说：“你们一定是误诊了，你们一定是误诊了，……”
      事实却不容我们怀疑。曹教授说，邱明恐怕是在两年多之前就已经感染了艾滋病毒。但他没有及时检测也没有进行有效地控制性治疗。经医生详细检查，邱明急剧发病的原因是他不只发生了肺部、胃肠道的感染，而且併发了严重的心内膜炎。
      而导致邱明感染艾滋病的原因，更令我们震惊的心头发颤。邱明已向医生说明了自己的同性恋取向，并且发生过未加安全防范的性行为。
      尽管曹教授和孙处长又向我们说了许多劝解和安慰的话，我们的思维却已经震惊得麻木了。艾滋病，同性恋，我们曾经觉得是另外一个星球上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没有丝毫去加以了解的必要。而现在，却像天上飞来的巨石般砸在我们头上，不是别人，就是和我们骨血相融被我们认为再熟知不过的爱子邱明竟然是同性恋！是艾滋病感染者！
      那位孙处长和一位姓刘的年轻女医生陪我们去见邱明。他们一再提醒我们要克制情绪，不要使邱明的情绪太激动。然而，我们还是止不住痛心的眼泪。倒是邱明的父亲快到病房门前时，止住脚步，要我擦干眼泪，干涩而无奈地说：“事已至此，不要责怪他，不要追问他的过去，这是命，……”

(B)

      虽然我也这样想，但见到躺在病床上已经非常消瘦，面色苍白如纸的儿子时，另外一种更残酷的痛苦使我心如刀绞。以往，我们去探病，甚至去吊唁因病逝世的亲友，追忆他病前的情况、发病原因、发病和诊治过程，也是情感的交流和安慰。如今，见到已被死神紧紧拉住的儿子，我们对这些却努力克制，三缄其口，这真是一种非人的煎熬。
      还是邱明流着泪先开了口，说：“爸妈，我本来想对你们一瞒到死，自己悄悄死掉算了。可学校怕担责任。我对不起你们，爸，妈，你们只当没生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吧，……”
      我已经泣不成声。至今，我对老伴心存感激，他用一个男人的坚毅和科研工作者的审慎克制了自己的冲动。他后来对我说，没进病房之前，他真想抡起胳膊给邱明一个大嘴巴。可是，见到儿子，听儿子说了那些话以后，他却对邱明说：“明儿，这可不是一个重病的孩子见到父母时该说的话。你要知道，我们为你得病已经非常痛苦，你的这种话更让我们感到伤心，……”
      邱明哇的一声大放悲声。
      我紧紧搂住他，我的眼泪和他的眼泪流到了一起。邱明哭着还要说什么，被他父亲劝止了。老伴对儿子说：“我们会陪伴你的，但现在不行。你是病人，治病养病是第一位的，别的，不要多想，……”
      说完，就拉开了哭哭啼啼的我。而走出医院大门时，压抑着哭声，泪水却浸湿了衣襟，全身软弱得几乎一步也走不动了。
      以后的几天里，我们到学校为邱明办理了休学手续，经过医生认真协商，又把他转到了住院费用低廉的一处近郊住院部——诊治实践证明，他已经失去了用“鸡尾酒疗法”控制艾滋病毒的最有效的治疗时间，他只能接受各种对症治疗，同时服用我国医生能够研制的一种控制艾滋病恶化的中药制剂。
      这些，都残酷地告诉我们，邱明在人世间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谁都没有方法延长他这条活得本来很短暂的生命！
      老伴从听到换了艾滋病的那天起就严重失眠，血压激增，本来病情平稳的糖尿病也开始恶化。但他咬紧牙关对儿子感染艾滋病的原因三缄其口，有时，我忍不住问他：“咱们的儿子怎么会是同性恋？”他也默不作声，一个字也不回答。
     

(C)

      在北京逗留了一个多月后，见邱明非常想回家，我们竟和曹教授、方主任几位专家商量，决定趁邱明还能行动，带着药品回家吃药维持。我们除了对女儿说明了她弟弟的真实病情，决定瞒住所有人，对外人只说邱明患了肾癌。
      2002年8月下旬的一天，我们悄然带邱明离开了他在这里就读大学和研究生达5年之久的北京。
      没有谁来送他。
      2002年的9月11日，是邱明的25岁生日。她姐姐怕不知真相的亲友刺激邱明，特意把全家安排到屯溪的一处度假村去休养，并在那里为邱明过生日。邱明吹熄了蛋糕上的蜡烛以后，猛的双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