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同志带头人的迷思

(作者或来源) Julian Chan bentw12l@ctimail.comDear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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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大家開始有些動氣，這很正常，因為我們畢竟是凡人，不是聖人。問題是，情緒舒緩過後，我們能否回復理性，包容不同觀點，接受不同立場，攜手共同完成目標，正是本地同志社群，本土同志運動恰似一盤散沙 (a basin of loose sand) 的關鍵之一。

自81年上商台至97年離開自在社為止，16年的同運體驗下，我完全明白 Reggie 或 Anthony Man......等人的感受。同運，的確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群眾的不熱衷不參與，氣得我們兩眼反白，我們覺得同志連與自身利益有關的事情也不關心不支持。同運領袖之間各執己見互不退讓，我們諍論得面紅耳熱，最後各行各路你有你攪我有我做。這些情況和錯誤，在那16年的同運生涯裡，我也遇過和犯過。雖說我們不是聖人，但身居其位，就要有難行能行，知其不可為而為的氣魄；也要有腹如大海可撐船，胸如大地乘糞溺的氣度。不能理性處理問題，就別去處理，待氣下了，回頭才去處理。開會是為了解決問題完成目標而不是觀點的角力，internet 的 discussion group 是為了探討問題交流意見而不是辯才的較量。畢竟，路是我們自己選擇的，太多抱怨，bitching around 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

除了氣魄和氣度外，作為同運領袖，也要有另一個素質，就是 "反思" 的能力。群眾不參與不支持，我們是否有必要反思一下，是他們莫不關心？還是我們沒有清楚傳達事件的重要性？過份曲高和寡，純粹從自己的立場出發，沒有把群眾作為本位？過份自以為是，認為我們推行的就必定是正確的，最好的，群眾必須追隨和支持？有人認為我們高層霸位，可能有點兒過火，但我們是否有必要反思一下，為何人家會有這樣的印象？是存心不良？還是欠缺溝通？我們不夠親民？我們的語氣態度有問題？我們過份自我，認為自己是為群眾謀幸福，所以別人的感受，別人的看法，別人對我們的印象，便要統統讓路？一味怪罪別人，把所有後果一概推委到群眾身上，實在有欠公允，有點兒不負責任。

除了反思，我們也要慎思。子非魚，安知魚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樂。我們 come out 了，我們覺得很快樂，然而，對一些同志來說，come out 不一定 happier than living in closet。在我的生活圈子裡，就有很多同志，尤其草根階層及中年的同志，不 come out 但也活得很快樂很滿足很精彩很有人生意義。不同的人，不同的同志，有不同的需要，不同的人生觀和不同的價值取向。我們認為重要的，對他們來說，不一定是重要的；我們認為的快樂，不一定就是他們的快樂；我們認為的幸福，不一定就是他們的幸福。如果我們硬要別人認同我們的價值觀，追隨我們的人生觀，複製我們的生活模式，那麼，我們和那些誓要我們改變性取向，依從異性戀模式生活的直人又有何分別呢？

另外，西方式的抗爭，是不是同運唯一的模式呢？同運，是不是一定要以社會運動，政治運動的形態出現呢？不上街遊行，不去 Art Center 喊口號，就不算是關心同志權益，不參與同運嗎？同志要 justice 就一定要攪 "所謂" Gay Movement 才可以獲得嗎？所謂 Gay Movement，是同志尋求幸福的唯一途徑嗎？十份一和消遙派等舉辦的社交活動，智行舉辦的十大同志新聞報導大獎，入場費不捐出來的同志活動，同志消費場所，加入同志原素的商品，就不可列入同運的行列嗎？西方的文藝復興和當代中產階級民主，不也是由當時意大利威尼斯的商貿所推動的嗎？文化遺產豐盛的絲綢之路，本來不就是商貿之路嗎？李家諴所有的商業活動，都必然是以利潤為大前題，我們可以說，他的事業，他本人對香港全無貢獻嗎？消費文化就不是文化。作為引領群眾前進的導航人，我們必須先對自己的思想理念審慎察辨和批判，否則，只是以盲引盲。

本土同志運動領袖，如果空有滿腔熱血，徒具驚心動魄的革命思想，郤沒有氣魄氣度，不會反思和慎思，一盤散沙的情況恐怕仍會繼續下去，群眾的參與及認同，恐怕仍然相當薄弱。

Julian C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