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三部女同性恋电影

(作者或来源) 表江      个人喜欢在一天之内数碟连看，虽然时常看得头昏脑胀、昏昏欲睡，但是不同感觉不同风格的刺激也实在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这一次我不厌其烦地看了《夜幕低垂》(When Night Is Falling 帕翠西亚·罗泽玛)、《自梳》(张之亮)和《征婚启事》(陈国富)，看完才发现这三部片子有着某种程度上或深或浅的关联，都是关于女人的感情和命运。《夜幕低垂》是女人在异性恋与同性恋之间发自内心意愿的选择，《自梳》是近代东方女子的坎坷命运，《征婚启事》则是现代女子试图摆脱一段痛苦的感情时寻找的方式。或东方或西方或过去或现在，这三部影片里的女人具有各不相同的个性、情感和命运，但她们都是值得获得爱的，因为她们都是倾尽全力深深去爱的。  

      描写女同性恋的电影肯定不如男同性恋多，但巧合的是这三部影片或多或少都涉及到了。《夜幕低垂》是十分纯粹探讨女同性恋的电影，它赋予了主人公卡蜜拉神学教授和派翠马戏团表演者这样两个相当特殊的身份，影片始终笼罩在一种颇为诡异的气氛中，但它仍直白地表达出了女性内心真正的欲望被唤醒后不可抑制的冲动和坚定。女性世界的和谐与信任给人的感觉相当奇特，当然此处对女同性恋的表达不引人反感并不意味着异性世界是应当被抛弃的，无论如何同性恋始终是人群中的少数。只是某些与大多数不同的人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这种自由与尊重是相当重要的。

      《自梳》中的意欢（杨采妮饰）和玉环（刘嘉玲饰）确切地说并不是真正的同性恋，意欢有过真挚的初恋，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却退缩了。玉环是风尘女子，手底下经过了无数的男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再多几个也不放在眼里”。但玉环的悲哀在于好不容易嫁做八姨太，以为可以上岸从良了却还是又被卖了一次，玉环的经历使她更透彻地看到当时的社会中女人对于男人来说不过是玩物罢了，自此之后玉环对男人更是彻底地绝望了。意欢和玉环都是旧时代中尝尽了男人的无情和懦弱哀莫大于心死之后发现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姐妹是堪以信任和依靠的，日久天长才生出了对彼此身体的一份需要来。那恋，不过是乱世中的相依为命、烽火中的不离不弃。男女之间真正的感情与爱恋，所能达到的也就是这番境界，意欢和玉环是在生活的无奈中走到一起，但遍尝艰辛之后的坚持却丝毫不比男女之爱逊色。

      《征婚启事》里的杜医生（刘若英饰）则完全不是同性恋，只是没有想到征婚启事竟然还会有女同性恋者来应征，或许是她认为需要征婚的杜医生是受到了男人的伤害需要女人来抚平伤痕吧。如果女同性恋者都像她那样实在是有些令人反感，甚至有点可笑与可悲了。她的状态也许是现今东方社会中女同性恋者的真实状况，在尴尬中维持一个尴尬的形象，艰难地寻找几乎不可能有结果的出路。

      这三部影片中女人的感情都是令人唏嘘的，或者说正是因为尊重内心的感情而改写了她们的命运，这又令我想起了那句话“女人的身体是跟着心走的”。促使我忍不住将这三部影片联系在一起说的原因在于，不同国籍不同性别的导演用不同的手法表现出的是十分相近的女性的感情观，这几个故事中的女人经历的感情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生活得不管轻松还是艰难，她们始终是坚定地按照内心的意愿去对待自己的感情。尤其是《自梳》和《征婚启事》这两部男性导演的影片中，更明显地表达出了女性面对感情要远比男人来得执着和真诚，这也许是男人下意识中对女人的认知和希望，也是一种被美化了的理想。

      《夜幕低垂》中的卡蜜拉在派翠出现之前，一直置身于十分正常的环境，甚至可以说她一直自以为对目前的感情和生活是满意的。她心爱的小狗死去是一个隐隐的暗示和一次新的契机，派翠的出现揭开了她生命里新的篇章。虽然宗教和社会环境对她们的感情产生很大的阻碍，但是导演通过派翠这个人物表现出女人面对感情时的纯粹与彻底，“跟我爱的人相比，尊严又算得了什么”，是这句话平息了卡蜜拉内心的不安。


      意欢和玉环的感情背负了太多沉重的包袱，她们付出了自己的身体和感情给男人的世界，却都被无情地伤害了。自梳女这一群体就是特殊时代特殊环境中女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尊严在无可奈何之中产生的，从中可以透视出多少年来女性为了自己的地位所做出的努力。意欢和玉环是不幸的，生在当时的社会；意欢和玉环又是幸运的，因为她们遇到了彼此。导演对于两个女人之间情感的刻画是十分成功的，在曲折的故事中展开了她们看似毫无可能的感情，玉欢从启航开往美国的大船上奋不顾身的纵身一跳，更是将两人的感情推向了最高点。与此同时还通过玉环的丈夫对此目瞪口呆的表现，完全无法理解玉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荣华富贵甚至还甘愿冒生命危险，将女人与男人对待感情与生命的态度作了一个鲜明的对比。但是本片的局限在于导演重点将两个女人的故事当作一段奇情来讲，而没有将她们背后深重的时代烙印更清晰地体现出来，笔法的不够凝重与洗练使得这部影片最终流于表面，意欢和玉环的感情描写成为影片最大的亮点。

      《征婚启事》中的杜医生虽然是异性恋，但她却是爱得最辛苦的，因为她爱上的是有妇之夫。杜医生这个角色在现代社会的女性中是有一定代表性的，自身的条件十分不错，对感情的态度很投入、要求自然也很高。征婚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件颇可笑的事情，所以不自觉中她用了一个假名字，她的心态并不是要去骗别人，但她也不可能在征婚的过程中找到感情的答案。导演用这样一种看似可笑的方式来表达现今的社会中某一阶层女性的情感现状以及通过各式各样的人来征婚反映整个社会对女性、对感情、对婚姻的态度，于一孔中见春秋。这三部影片中个人最喜欢的是《征婚启事》，虽然刘若英在其中表现女人的情感状况是很有一些无奈的，也最为痛苦，但是唯其如此才表达出在痛苦中坚持的不易，同时也探索了付出的价值与意义，具有真实和自省的涵义。关于感情的路，电影只是展现了无限的可能，并不能提供答案，真正的答案只有到生活中去领悟。

      《夜幕低垂》的结局是理想化的，卡蜜拉放弃了原来的生活，与派翠过上了流浪的生活。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十分神奇，卡蜜拉死掉的小狗奇迹般地从雪地中一跃而起，活蹦乱跳地奔跑在阳光照耀下的雪地上，似乎意味着生命因为充满真正的爱而重现欢悦，令人欢欣鼓舞、对世界充满希望。

      意欢和玉环分离数十年后的相见也是被理想化了的，意欢还复纯朴、清纯，玉环仍然仪态万方，岁月仿佛从来没有流走过，又或者，她们心中的岁月的确凝固在了为彼此付出一切的瞬间。

      《征婚启事》的结尾也充满戏剧性，反而削弱了整个故事的写实性。一直没人接的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打电话过来了，却是他的妻子。原来他已经因飞机失事离开这个世界，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无尽的痛楚。杜医生最后的状态是有真实感的，一个人坐在车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也许永远就这么一个人，也许在某一天会再爱上别人，每个人的生活都得靠自己进行下去。